四十多年前,从八岁开始,在袁浦五一小学我上了五年半小学,两年戴帽初中,共七年半,那半年是春季招生转换成秋季招生的时差,完成了我儿童少年时代的学业生涯,度过了如梦幻般的童年,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中。

我们学习一点都不紧张,课余的生活很丰富,下课了大家一起跳绳,跳田字格,一起翻跟斗,一起摔跤,冬天在墙角一起挤背,有句话叫做“六月里不挨背,十二月里要懊悔”。翻跟头,我们叫“打黄虎跳”,堂兄正玉、长福、海深歪鬼都打的很漂亮,甚至还能单手侧翻。前滚翻后滚翻这些简单的动作我也会做。还要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老母鸡”带着护着一长队“小鸡”,挡着老鹰,大家玩得很开心。放学后,大家还玩香烟壳织的三角洋片游戏。一个三角纸片放在地上,另一个同学用三角片打它,撇到底下或者大风力掀翻它,你就赢了,这个三角洋片就归你了。或者在桌上比,放在桌边,轻轻一敲,谁不丢下来,谁敲得远,谁就赢。

放学后,有时也玩叉铁圈,满世界跑,比谁跑得快。条件好的同学,还比打玻璃弹子。一般的同学只能玩皂荚里长的黑核,我们叫肥皂核,用它当作弹子打。还玩牛皮筋,可以比谁弹得远,弹得远的,可回过来把牛皮筋扔到近的那一根上,压到了你就赢,压不到你就输。后来还玩培轮车,培轮是个英文翻译名字,英文叫bering,就是用轴承轴瓦的那个培轮做小木头车玩,在西湖都结冰可骑车至三潭印月的一九七六年,在池塘的冰面上,小车一推,就直接滑到池塘对岸去了,味道好极了。培轮车做得漂亮的还有手扶方向把手呢。我们拉着培轮车去割草。

春天里,我们有一个传统的节目就是“烧搞搞饭”,也叫“露天米饭”,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野炊。大家各自从家里拿一点米(最好是糯米)和菜蔬,条件好的还拿一小块咸肉,再到生产队地里去偷一点甜蚕豆(豌豆)和蚕豆,用几块石头架起一口小的锅子,弄点络麻杆子、小竹竿和枯树枝烧烧,不一会儿,一锅香香的露天米饭烧好,大家一起吃,这就叫“露天米饭大家吃”。

夏天里,除了帮家里干些农活和割草外,就是变着法子玩,长长的一个暑假要快乐地过。乡下孩子离不开水,我们的下午基本上是在卫星浦里过的,游泳(浴长)、摸螺蛳、钓鱼等等,人们说鱼儿离不开水,孩子一样离不开水。一个脸盆,没过几个小时,就盛满了螺蛳。脚底下踩着毛毛的东西,基本上是螃蟹,一个猛子下去,就抓了上来。不小心会被蟹张牙舞爪的二螯钳住,万一被钳住,也不要怕,只要放在脸盆里遇见水,钳子马上会松开。我到了高中里才知道什么叫“横行霸道”,原来指的是螃蟹。孩子们喜欢长时间待在水里的原因,主要是水里凉快,水里玩得开心。水里时间长了头被夏天的日头晒得火泡火泡,就用柳枝编个帽子戴在头上遮阴。几个小时下来,手上的罗都起皱了,大人就来驱赶,甚至用晾杆往水里把孩子赶上岸。游泳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光屁股的,上岸穿上裤子就可以了,上身历来都是赤膊的。一个夏天下来,晒得墨黑墨黑,像乌龟百屌那么一个。

我们还去钱塘江老坎磐头边或者小沙上摸黄蚬、老蚌蚬和鸡冠蚬。黄蚬开水一“川”就张开了口,酱油蘸蘸味道很鲜,弄点雪菜炒炒味道也很好。还去小沙上捉毛蜞,去掉脚和盖,去掉腮,油沸沸,很下饭。钱塘江磐头边的石嵌缝里有江虾,用钢针去钓,还很多,新鲜虾马上吃,听说能长水性。四十多年前泗乡还没有龙虾,我第一次看到龙虾是在年夏天的庐山上,吃鄱阳湖的龙虾,大大的一脸盆红红的龙虾。女儿四五岁时去转塘教工宿舍前的田沟里钓龙虾玩,也就是现在中国美院的地方,龙虾这个外来物种已经在我们泗乡大量地繁殖了。

有的小鬼头还会用苍蝇或饭粒弹,用一根韧劲好的细竹竿,用尼龙线、鹅毛剪断的几节浮子和钓钩,弹昌条鱼。昌条鱼专吃浮食,看到苍蝇就像箭一样射过来抢食吃,一吃就上钩。

我们还在小沟里拦坝抓鱼,在慢慢流水的沟里,准确地判断鱼情和流水量,快速用铁耙挖泥拦坝,并且用脸盆把水舀干,抓鱼和泥鳅。后来的台湾校园歌曲“小牛的哥哥带着我捉泥鳅,大哥哥好不好带着我捉泥鳅”,跟我们的童年一样。在筑坝抓鱼的过程中,体会到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个成语,基础不牢,地动山摇。一个小漏洞,将毁掉一个坝。堤坝的基础非常重要,一定要用石块和干土块垫,用糊泥垫底肯定会溃坝。

我们还用黄鳝夹去秧板田里捉黄鳝,泥鳅黄鳝很滑,表面有滑滑的一层东西,用手很难抓住。我们平时说谁滑头就说像泥鳅黄鳝一样滑,用萧山英语说叫“捏佛牢滑脱”。抓鱼的工具还有许多,如鱼倒、鱼枪、海兜、化丝、乘子、汤头和渔网,这些都是泗乡方言,难于用普通话表达,现在也很难见到这些捕鱼的工具了。

夏天里,我们还背着长长的晾杆去搭知了。晾杆上套个塑料袋,往停在树杆上的知了上一搭,知了就在塑料袋里乱飞,回来用线吊牢,让知了飞,甚是好玩。有时也在火里烤知了吃,喷香喷香,后来知道这是高蛋白。现在有的饭店里还有油炸或烤知了这一道菜。知了也分种类,大的黑黑的身体的叫“洋知他”,小小的灰色身体的,我们叫它“粉知他”。我们这里有句俗语“洋知他,洋知他,阿爸要点酒哈哈(喝喝),姆妈要点粉挞挞”,在母亲的怀抱里三四岁的孩子就安心地睡午觉了。

小鬼头们还自己找个小树杈,买些牛皮筋,做管皮弹枪。拿几颗小石子,到处游荡,弹来弹去,显示出自己眼法很准。个别同学打架游玩,把人家眼睛弹瞎的都有。

平时,小鬼头还去掏鸟窝。我们所说的鸟窝实际上就是麻吊(麻雀)窠,鸟窝做在树上,也做在房檐下,特别是在茅屋的房檐下。鸟窝里有鸟蛋,有时也有麻雀。运气不好,碰到蛇也来偷吃鸟蛋,就会吓你一大跳,甚至被咬一口。手伸到鸟窝里碰到蛇,蛇身的感觉是冰凉冰凉,皮肤有一点鱼鳞的感觉,当时无所谓,现在想想非常可怕。

冬天里我们还像鲁迅小说里写的一样捉麻雀,也就是土话所说的扣麻吊。一个大筛子,用一根小木棍支起,小木棍上吊着一根长长的绳子。筛子下面撒一些秕谷欺骗麻雀。冬天里的麻雀觅不到粮食,看到谷子就钻了进来,我们躲在远远的地方,麻雀就一跳一跳地如入无人之境。一拉绳子,麻雀就被罩在筛子下面乖乖就擒。更残酷的办法是用竹爿头,两个木桩做支点,用秕谷欺骗麻雀,弹到的麻雀基本都是残疾的。麻雀用菜叶包住麻雀在灶膛里煨煨,特别的香。用现在的眼光看,这是残害国家保护动物,那时还是响应国家号召除“四害”呢。听说现在捕捉25只麻雀就要被拘留甚至被判刑,我们这帮人不知要被判多少年呢。还有那癞四个疙宝(癞蛤蟆),听说抓三十只,也要入刑,好在那时没有这个法。

四十几年前的冬天特别冷,每年都会下大雪,孩子们就像见雪欢的小狗,抓些雪捏成团当棒冰吃。雪积厚了,我们就堆雪菩萨(雪人),先滚雪球,堆成一团,在按上个头,再做鼻子和耳朵,眼睛用煤球做的,嘴巴用洋萝卜(胡萝卜)做的,有时还给雪人戴个帽子,惟妙惟肖。当其他的雪都化了时,雪菩萨的模样还长时间存在。

乒乓球是我们的国球,六十年代的容国团为国争光,取得了第一个国际比赛的冠军,后来还有庄则栋,就是老百姓讲的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江青半夜里打电话”的体育部长,也是乒乓球的世界冠军。毛主席还搞了个乒乓外交,小球转动大球,全国人民都打乒乓球。小孩子就在家里八仙桌上放根杆子当球网打乒乓球。没有球拍,就用木板钉出一块来。我只会打抬抬球,不会削球和旋球,用力抽球我会。一局四个球或者六个球,输了就换下来,还有裁判,非常公正。中国的乒乓球为什么会独领风骚几十年,这与当年全民喜欢乒乓球分不开。

大家放学后还打旋骆驼(陀螺),一根竹棒上系根麻绳,转圈缠住旋骆驼,快速抽开,旋骆驼就不停地旋转,再用麻绳在顺时针方向不停地抽打,旋骆驼就不会停下来。旋骆驼是木头做的尖尖的头上敲进一个小钢珠,减少与土地的摩擦,延长旋转的时间。有时大人骂小孩:“你这个旋骆驼”,有点欠揍的味道。

会踢毽子的小朋友很多,变着花样踢,大家比踢毽子的水平,就是比速度比花样。毽子分成鸡毛毽子和废纸做的毽子,鸡毛毽子插在用布包住的纽扣或铜钱上。铜钱和纽扣的重力向下,刚好用力踢。现在想想,一不小心,你脚上踢得还是值钱的文物呢,都是××通宝,什么康熙通宝、乾隆通宝,道光通宝的最多。踢毽子还可以相互接力,谁接不住谁就要接受惩罚。可惜啊,我不会踢毽子,非常羡慕会踢毽子的小伙伴们。

回家后,大家还一起搓黄草绳,也就是稻草绳,卖给供销社或者萧山人,用来织草包或者捆帮什么东西。先把晚稻草用水浸透,再用木榔头敲软。大家一起搓草绳,两腿中间夹一小捆草,绕着菜园边搓边走,几圈后一起收草绳,一卷一卷的,整整齐齐胶成8字型堆好。积攒一定份量,起个早,结伴坐渡船到萧山闻堰老街上去卖,变了钱补贴家用,有时父母亲也会给几分或者一两角零花钱。

放学后,大家一起去割猪草,喂猪积肥。有时贪玩少割,有时掼镰刀草输了,回家交不了帐,那就竹一篮底下弄几根小棒架空,一到家就往猪栏里扔,蒙混过关。掼镰刀赌博,大家都拿出一些猪草,堆成一堆,比扔镰刀,镰刀倒立分最高,柄笔直朝上次之,刀口扎在地上柄上跷再次之。赢了的高高兴兴回家,输了的人,天快黑了,来不及再割了,想办法蒙混过关,免得挨骂。

家里还养着鸡鸭,有时还养羊和养兔子。每天鸡鸭要放出,傍晚,鸡鸭要回家,我们要点数的。一到傍晚,鸡就看不清,这叫鸡盲眼,好像人的青光眼。鸭子有许多种类,但都要去田里或水里吃活食,鸭蛋才会大和硬。爸妈每天还摸摸母鸡的屁股,看看明天会不会下蛋,那时的鸡屁股就是一个家庭银行。我们每天要用铁耙去掘蚯蚓喂鸭子,希望它能快快长大,并且能早日生蛋。

四十几年前的日子虽然贫穷,但孩子们吃的时鲜东西还是很多的。桃子、梨、李子、各种瓜、甘蔗、番薯、玉米、香泡、香烟(像桔子一样),还有桑树果果,也就是桑葚,我们都是吃着这些水果和食物长大。

经济困难,平时没有什么好东西吃,孩子们最记挂过年过节。清明团子,立夏的乌米饭,端午的粽子,七月半的麦菱,八月半的月饼,过年的各种年货和年三十的那一大餐。吃个鸡蛋算是好东西了,下碗糖面,算是招待贵客和产妇的。平时这些东西都是奢侈品很难吃得到。现在的孩子都认为我们在讲故事,不可思议。

四十几年前的孩子最盼望着过年,有吃有穿有玩,还可以去亲戚家拜年,还可以摸压岁钱。平时没得吃的奢侈品,过年大多能够吃到。还有梦寐以求的新衣服新鞋子穿,还可以放鞭炮。上交父母以后剩下的压岁钱自己可以支配,实现一下平时没有钱实现不了的愿望,甚至还可以小小赌博一下。

那时,公社电影队经常流动放电影。白天“五类分子”先去搭好电影架子,大队高音喇叭会通知大家去看。下午三、四点钟,大家就背着长凳去占位置。有一次,我脚生了委中毒这种病,我父亲用谷箩挑着我和弟弟,哥哥背着八仙桌去电影场,桌上放一张竹椅。我和弟弟坐在椅上看电影,高高在上,虽然个子矮小,但谁都挡不住我的视线,还有父亲和哥哥护卫着安全,真得感到无比幸福。

有时,我们还赶到邻村去看电影,走好几里路,个子小,又看不到,只能站到荧幕后去看。坐在地上怕潮湿,站着看电影太困太累,口干舌燥。电影又都是看了多遍的老战争片或样板戏,大部分时间都感到后悔,瞌冲懵懂地回家。

四十多年前,家里买了辆自行车,下雨天,父亲在家里厢屋里(堂屋)里用老爷上车的办法学会了骑脚踏车。我们平时也偷偷地学,个子矮小,只能在天线下的三角架里穿狗洞,踩半脚,摔过几次后就学会了骑脚踏车。上高中的第一天,我个子还只有一米四十几,骑脚踏车坐不到座位上,只能坐在天线上骑车。

我们还会做水枪,用一根小竹段头,一面在竹节上打个小洞,后面用一根筷子绕一块破布,竹断里装满水,筷子一用力,水就从小洞里远远地射出,相互可以打水仗。有时我们还做娑婆树的枪,用娑婆子塞在竹筒里再用力往外打,跟打子弹的枪原理一模一样,打在身上也很疼的。我们还做洋火枪,用废弃的脚踏车链条上的节,串上四五节,再用八号铅丝弯曲成枪型,再在链条节里塞火柴,再用牛皮筋勾住铅丝撞针,火柴梗就马上射出去了,枪上还冒着烟。这个原理已经跟真枪一样,有时还能把布都射穿。

我们还折纸飞机、纸军舰和纸火箭,用废纸折好,满天射火箭和飞机,把纸军舰放到水里,动力用络麻杆和牛皮筋推动,纸军舰照样会在水里前进。我们还放鹞子,用竹条和非常薄的糖纸做,再用尼龙绳拽住。大阿哥长根做的鹞子特别好,在春天里的田野里、社舍道地里或大队操场上放,比比谁放得高,放得漂亮。

童年时,我有一个梦想,与堂兄正玉一起,利用自行车脚踏传动,造一辆脚踏飞机。原理是手搓小竹棒,竹棒上叶子转,就能上天,脚踏传动也能做到。后来缺材料、缺经费,研究不了了之。前几年《参考消息》报道,英国人造出了脚踏飞机,一看原理,与我们当年的设想几乎一模一样,想想实在可惜。

学校上体育课很自由,玩球、跑步、跳绳,大部分时间都是放羊式教学,也没有专业的体育老师,都是文化课老师兼的。我参加过全公社小学生体育运动会,跑四百米,从黄沙车站跑到袁浦车站刚好四百米,石子路,很难跑。我得了第二名,第一名是八一小学老邱八吊的儿子小邱,那一年,我上小学四年级。三十年后,小邱儿子想上西湖职高面试没录取,听说我是袁浦同乡,找我说情通融,我明白告诉他,当年同场竞技,你赢了我,今天你儿子我同意录取。他感到非常意外,第二名的我还记得那么牢,他早已忘记我跟他同台比赛,只记得参加运动会跑过步,得过第一名。

岁月无情流逝,历史的印记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刻在我的脸上。快乐的童年,朦胧的少年,不管怎样,心中有梦,梦想长大,梦想“四个现代化”实现后的美好日子,梦想跳农门考大学,梦想长大成人后成家立业娶妻生子的岁月,梦想着让父母过上好日子。现在的生活,虽然压力大,但比当时想象的那个“四个现代化”实现后的日子还要好。用那时的一句话来说,叫做“芝麻开花节节高,一年更比一年好”。珍惜当下,把握今天,展望未来,对生活充满着希望……

年3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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