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长篇小说滣第二十七章徐婉心著
第一节开拓团预备役青年队进了张家店,村东头传来枪声,南山护林组的徐天牛和徐爱岏他们停下脚步。事情关乎两个人或者说全体,许多年后蒙古马火焰都不能释怀。之前徐家屯有个可怜孩子叫红豆,他爹尚在。蒙古娃钉子比红豆悲惨。火焰梦见自己化成女人,她将亲骨肉委托给阿爸,阿爸自己艰于活命,没有拒绝。隔几天,她从草原回来找他们。阿爸身体变形,腿脚变成捻山羊的羊角,老人拖着残疾的肢体蜷缩在路边的棚子里等死。火焰问,乌龙子呢?阿爸说让路人带走了。火焰跳起来喊你为啥不带在身边?与亲人在一起就算死也没有遗憾。她家的死人就说,孩子丢了,跟人类在一起还能得活。多么无助!火焰丢下濒死的阿爸跑到十字路口逢人就喊,见到我儿子了吗见到了吗啊?有谁见到乌龙子了啊谁见到了呜呜呜…… 钉子家在张家店紧东头。那街南北走向,房门冲东,跟徐家屯一样人们管东叫南,管北叫东。钉子家离南山近,他在山上听说阿爸出事了就往家跑,跑时那间土屋如同地平线上的黑蝶。有一头豹子骑着牛奔跑,转眼那牛只剩了牛头,牛头在天梯上爬着,蝴蝶遥不可及,阿爸的灵没了踪影。钉子家紧挨老白家,确切地说钉子和他阿爸住在老白家的旧豆腐房里。他们原本在招苏台河下游的高力营子住,祖上是种田的短袍蒙古人。阿爸名布和那顺,汉语意为结实长寿。儿子叫哈达斯,即汉语“钉子”之意。开拓团要重现日本老家的木屋、田野和森林,他们强占耕地、掘坟墓、烧房舍、种水稻,养关东军。失去家园,哈达斯的娘亲上股火丢了性命。遥对流落人世的游子,清明节尽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冬天白家少掌柜的白贵德去那边齐账,路过树林带。他看见钉子和他阿爸给坟里的妇人烧纸说话。爷俩住的地窨子低矮昏暗难于过冬,白贵德说了些关于张家店和南山的好话。他还说徐家屯也有蒙古人,蒙古额吉的儿子叫徐天牛,大闺女叫徐桂筝,就是我就是我未来的媳妇。他用蒙古语说 (sainbainauu赛音拜努?意为“您好吗?”),告诉人家姆们那嘎达的小嘎们都会说这话。一句蒙古话就好使,蒙古人马上信他跟他亲近。哈达斯一定要来南山,要见蒙古人,只要进入族人的圈儿,不惜当牛做马吃糠咽菜。自打邻居蒙古勇士朝乐门逃到草原他们没见过族人。 白掌柜家东房山外闲了个房子,四面墙顶个棚,进外屋门隔大半截土墻,从地上墙豁子拐进去就是炕。钉子爹一进土屋就病倒了,一倒就是一个冬天。白家二小子白贵德也就是要跟徐家屯的徐桂筝订婚的少年人主动帮钉子抹墙、补洞、搭锅、铺席,他上徐家屯好几趟问药方子请布和那顺老人将当地和药房的草药换样吃了总算熬过来。老人一冬天没说话,七岁的哈达斯也不说话。实在忍不住就说,阿爸,你还烧?肚子里的火还烧?也不知阿爸的肚子里有多少柴烧了一冬天还觉得不够,多冷的天都敞着怀。哈达斯最近耳边老响着阿爸的话——活着遭罪,可谁甘心就这么完了?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雁声依旧在,年少时对白。耳边音犹在,如风暖心怀。哈达斯经常把外边听的话出的事讲给他老子,比如南山遭了瘟疫,来了蒙古兄弟联的抗疫救援队。阿爸,你猜我见到谁了?朝乐门阿哈。他在蒙古商队成了人物,神气威风着呢。他想来看你,送些吃穿,被那个叫额布勒的队长制止,说怕传染。朝乐门提起咱们两家作邻居的事,好坏都有。咱家的白牡丹跟黑公鸡好,走哪跟哪。后来大黑遭鸡瘟没了,白牡丹抑郁多日,离家出走。第二年春天晌午我娘抱柴火发现柴火垛底下有一窝鸡蛋。她四下踅摸,结果发现白牡丹跟朝乐门家红公鸡相好很久了。它被邻居照顾,白吃人家粮食,下蛋回自个儿家下,一个都不差,完事又去人家跟大红鸡捉虫子四下散步。还有一次因为地界多半垄少半垄,两家吵起来,哈达斯到柴火垛和墙头骂街,在地上跟朝乐门摔跤,拿弹弓往杨树上射石头崽子。就是拴白牛的树,白牛后来被开拓团的狼犬掏空肚子。吵架时期大人走对头碰也不说话。可到春天他们家的苦菇娘隔墙串根来到咱们院,白牡丹跟红公鸡感情一点儿没变。遇到事两家又在一起商量和好如初。现在一切都叫日本人霸了去,两只鸡还好吗?朝乐门的阿爸和额吉还在吗?布和那顺老人问。像我娘一样保佑着蒙古人。他们在草原地下,我娘是汉人在坟里。朝乐门阿哈说,不管死活,额吉权力最大,能命令月夜退潮,太阳升起。生是起点,死是终点,一春一秋,春种一粒粟秋藏万颗子,生死就一墙之隔。活人活在咱们的人世,死人住在亲人的心房。我说我听不懂这些,我老听娘在坟里让我长大报仇,卖力长啊,才开始。快发芽啊,离参天还远。好像等待是罪过。我回娘说报仇用不着长大。第二节有一天钉子哈达斯将一峰骆驼牵进来,徐天牛和白贵德帮忙牵的,说是蒙古兄弟联的骆驼,得了关节炎,后腿站不起来。爹你经管过牛能帮忙照顾它吧?还有,朝乐门知道你会造车,这是木头,檀木、槐木、松木,各部件都有,希望您快快病好帮他们。春耕一到蒙古哥哥们就赶羊来换骆驼车。 有时哈达斯跑过来,将春柳折成的一对筷子递给阿爸说,阿爸,这是我的新发明,拿筷子似的从后背挠痒痒解刺挠。爹呀,开春了,大开化。等车造完我领你上山。南山的树上有游走的木头房子,有会说话的旗子,徐家屯和小南屯的人都往那扎堆。红豆也去,他是有见识的小孩。我想与他拜把子结安达,就问徐天牛,徐大哥说钉子你鼻子上长眼睛自个儿仔细盯着看,时间长着呢。我没懂,徐天牛是半个蒙古人,说话不像蒙古人照直了说。这嘎达的人说话我听不太懂。阿爸说,红豆不行。徐天牛才是可靠人,我要是哪天不行了,只有他值得托付。徐天牛又给抓了草药,还是他家五先生从韩州城开的方子,说您老的病不算事儿,不上火说好就几天的功夫。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红豆说蒙古人养牛羊,牛羊能吃的人也能吃。猪毛菜、猪牙草、扫帚菜、荠菜、马舌菜、鱼腥草、薄荷、车轱辘菜、野蒜野韭菜、婆婆丁、灰菜、蕨菜、苣荬菜、苦碟子、黄花菜、刺儿菜、土豆秧、地瓜秧和野艾草,都行。野韭菜救过蒙古圣母和四个圣子的命,就是五箭教子的草原人家。哈达斯,我的儿,跟汉人提这些可以,一定加上“用开水焯一分钟”,野菜有毒。蒙古人从来都是吃肉的,脑袋和胃在草原进化过。人不该是畜牲和工具。哈达斯说日本人像鹰和狼一样吃肉,我到底要不要跟着学?我糊涂了,早晚能明白。别人怎么对咱们,咱们就怎样对别人。有能耐的蒙古人能保全自己性命还能战胜敌人。知道了,阿爸。还有南山挖出个石头房子,是多年前什么朝的教堂,还挂了大钟。小南屯姓金的老太太会念经,说《圣经》里有个在全天下的城市野外行走的叔叔,挺照顾穷人,他对谁说好了谁的病就好起来,长大麻疯病生烂疮的人,被人扔石头的婊子和没家的寡妇、叫花子他哪个都不嫌恶,像咱们家这样的耶稣叔叔是一定要罩着的。耶稣叔叔是穷人的王上,穷人都跟他好。麻风病人还有,耶稣先生没有治好。布和那顺老人不再说话,只要开拓团不把他家的地和房子吐回来他就不想说话。哈达斯将烤好的鸭腿蘸着大黄酱递给阿爸,阿爸还了儿子,只管喝水。钉子哈达斯说,这不是偷的。阿爸呀,这是南山芍药沟里一个黑发黑须的老头儿给的,他在那儿打鱼放鸭,见着可怜人就给些吃穿。你看看这些鸭毛兔皮,他那儿的洞里有都是。皮子硬棒没有熟好,也不稀罕,让我随便挑。他说他经常上通辽,通辽的蒙古人可哪都是,牛肉包子吃不完,吃一次一辈子都知足,天王老子都不怕。他总打听东家也打听少东家白贵德哥哥,如同做了儿女亲家。山里的狐狸精管着十里八村不少事呢!有人说去年日本人翻了汽车就是狐狸精们干的。还有个白胡子老头,见着大姑娘变大姑娘,见到老太太变老太太,有人看见白老头跟黑老头在一起喝酒说话,赶明个儿我介绍阿爸加入他们。这两个野老头莫不是跟耶稣叔叔一伙的?耶稣王是放羊的,野老头啥都放。老人捶着胸口开始往炕沿挪蹭,从此起早贪黑下地干活。他给蒙古人的骆驼支了棚子,设了火墙。每日给骆驼针灸按摩按时打针喂药。还给四肢套上兔皮护膝,院里院外牵着骆驼遛弯,将山上给的饲料都用于调养,无不用心。过些天哈达斯又说,阿爸呀,过两天黑老头要给咱家鸭子,你编几个鸭篓,让鸭们下蛋孵崽上南甸子。我看见有鸭子在甸子卵小鸭、尽职尽责,风雨中也纹丝不动,可憐天下母亲心。要是东家不让,我挖草滩泥砖在随庐跟前盖房子,院里啥树都栽啥菜都种啥鸟都养。坚决不住疫情留下的病房,犯膈应是不?要是人们都养鸭你编我卖,昆赞集市重新开了,卖鸭篓子也能养活咱们爷俩儿。爹,你好好在家待着,我挖些野菜看能不能跟集市的人或念经的老太太换些吃的......顺便赶集,看蒙古人的骆驼队和卖古董的来没来。红豆说曲家店、三江口和库伦旗科尔沁地区方圆几百里的地儿有猛犸象大骨头和嘎啦哈,嘎啦哈是满语,蒙古语叫沙嘎。 钉子还想跟阿爸说些话全叫外面的钟声给压住了。墙外有孩子跑着喊,日本人进村征粮了,快藏粮啊。钉子家没粮,他见过日本人,便不把鬼子放眼里。肚子饿,他就对阿爸说,阿爸你记住,鬼子进村得折腾一上午,我把心留家里,我的眼睛在您身上,我一会儿就回来阿爸。 第三节布和那顺老人将院子里的蒲苇、高粱叶抱到炕上,他脑袋里的鸭篓不小,草辫子很长。才编几尺就听有人在院子里喊话,哇拉哇拉夹杂着汉话,钉子爹继续编辫子。白家大小子白贵尊握枪在前,日本青年举刺刀在后进屋来。有粮交粮没粮交物,鸡鸭鱼肉不限,啥也没有献人也中。白贵尊刚刚被骆驼用头拱了一下,他抹了下嘴巴子,担心炕上的人听不明白就加大音量。他从付家屯回家没几天就赶上鬼子征粮,他觉得日本人、国军和共军将来一定有一方得胜,要是日本国胜了,满洲国一定富得流油,日本人给的好处就多了去了。败了也没事,天下大得很,一定有让人得志的队伍,想要出人头地一定要加入队伍。眼下他家有个粮囤还没来得及掩埋他得先转移鬼子的视线。他建议太君分两路从村两头搜粮食。布和那顺老人继续手上的活计视人如无物,日本兵不堪其辱就用刺刀挑断草辫子,屋里的柴叶鸭毛飞起来。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矬子,像秋天霜打过的冬瓜,胡子刚刚长出狼烟色,他骂着脏话,起先钉子爹听得懂,后来全是浆糊。満州人に良心がありますか?戦後の繁栄のために、帝国軍は満州の戦場で危険に晒されています。(满洲人有良心吗?帝国军人在满洲战场遭遇危险,为了战后繁荣富强)你们有感动吗?白贵尊开始编瞎话说,太君说了,你院子里有马车、骆驼、兔皮、鸭毛,车和骆驼的征用,其他的藏哪儿了?统统地上交。房子和地被开拓团霸了,车和骆驼是蒙古人的。日本青年看到地上一土篮子土,面上有了喜色。他说蒙古人的东西就免了。赛音拜努?阁下贵姓?您的听过重耳吗?布和那顺老人听人讲过,中国古代有个晋公子重耳与十几个随从被迫逃离晋国都城,走在穷途末路上多日饥肠辘辘,终遇土人向人家讨食物,土人给了一捧土块。重耳气愤欲杀之。其舅曰,此非天赐晋国乎?恭喜王上!蒙古老人不回答。冬瓜又问汉匪张宗昌您的知道?张宗昌送张作霖两筐土被张封了大官还被重用。老人不说话。鬼子说蒙古老人家您送我这篮土,我会考虑要不要放过您。土是东家的,是长生天的。你的什么的要献?要粮没有,要命有一条。他拽了一下炕沿下的绳子,骆驼就将门堵住,老人举起镰刀。冬瓜来满洲一年多立刻领会了意思,他上去就一枪把子打在满洲人的后脖颈子上。白贵尊见人倒下慌忙去掐人中,像是没气了,又拿不准是死是活。他说,快走,死人了。然后一起从炕墙上的豁口爬出去。跑出院门不放心,白贵尊回身进屋朝老人的肚子开了两枪。外面听到枪声......二战时日本的军队编制是班、小队、中队、大队、联队和师团由小到大六个级别,最低级别的班的配备十分明确:每班13人,包括班长、4名机枪射手和8名步枪兵。有一挺轻机枪,编制四人(指挥官、射手、两名携弹药的副射手),这四人是配备自卫手枪的,在战斗中有时也携带步枪(机枪射手除外);其余八名步枪兵,每人一支单发步枪。特别加强的部队中,加强班会多配置一个两人携带的50毫米掷弹筒。这次从大岗子下来13个日本人,他们不是正规军是后备役,虽是后备役除了没有掷弹筒其它所有装备跟日本陆军班级别的装备一样甚至多了一台军用摩托车——發動機製造株式会社製の昭和13年型の自動三輪車。他们从高力开拓团过来给岗上交通站征收物资,然后由汽车运到曲家火车站送到日军前线部队,日本人不吃高粱,高粱作牲口的饲料,他们喜欢白眉大豆,所征大豆或运回日本或送到前线供人食用。白贵尊跟冬瓜蛋跑到街上看见日军后备役班长正指挥部下驱赶村民从白家柴垛、地窖和猪圈一袋袋往车上搬高粱和大豆,木头、青砖和麻绳类的建筑材料也不放过。班长过来问冬瓜,怎么了,听到枪声?没等听完解释班长就冲冬瓜擂了三个耳光,打得他鲜血流溢。班长高中毕业,这样的学历在日本开拓团里甚少,他的手下大都是穷苦农民,多是高小文化或没文化,因素质低对移民生活不满对满洲国的人也更毒辣更直接。班长训斥说满洲国国民不知道外面的支那国,支那在遥远的地方与他们无关,他们只知道满洲。这里的老百姓都是顺民良民,不能对他们有任何伤害。他们也没有武器,对帝国军人没有威胁和伤害。冬瓜蛋说,知道。心里的憎恨比武器危险。その満州の若者が人を殺したのです。(刚才是那个满洲人杀的人)。班长锅岛来到白贵尊跟前鞠躬说,你是无辜的。白先生,你的满洲良民的大大的。满洲自古以来就不属于支那国,属于匈奴蒙古人、扶余高丽人和后金女真及后来的满洲人。成吉思汗灭宋建元被人奉为影响世界的大帝之一,那鲁哈起(努尔哈赤)灭明建清被万民敬奉。日本人从来都把满洲人当家人,日语称这块土为大陆,为此帝国军人和开拓团远离富贵之乡来满洲帮满人乃至大陆反抗苏俄与西方入侵开辟王道乐土。虽说时世维艰但为了大东亚共荣圈之梦想天皇希望蒙满人民跟日本人一样人尽其才地尽其力,不能等待大和民族建好王道乐土后伸手摘桃子。劣等的汉人开国时不出力富庶后争先到强国抢白饭有没有?满洲人不能,大家要跟天皇的男人女人一样流血、牺牲、奉献,获得荣耀。白先生,这里对你来说很危险,请你跟织田君上岗上交通站。織田さん,上に報告しなさい。早めに自動車を2台派遣して、生き物を受け取ってください。(织田君,请你向上级报告,速派两辆汽车接收活性物质)。5个日本人沿张家店吕家屯一线押送马车运走粮食,织田冬瓜被换上民服跟白贵尊向南山白桦林逃窜,其余6个由站在摩托车车斗里的班长锅岛野雉指挥将全村交不出粮食的男女老少赶向巨龙谷。在轻机枪和刺刀的逼迫下上路。鬼子听到巨龙的传说格外兴奋,虽然想象模糊,他们相信那里山环水绕、沟网密集、鱼肥鸭美。锅岛野雉说,听说唐代有个金山战役,战场就在这方圆三十里内,巨龙谷会不会是金水湾? 村民无语,大地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出发的队伍毁成两排,三轮摩托车紧随其后。车上4个鬼子一把机枪,车下跟着3个,所有人都在机枪的射程之内。全店的麻雀填满天空,狗的叫声分外凄厉,少壮派的咆哮要将山野撕碎。山里的兽从胸膛里拉着粗糙的长调:哀-----呕呜——呕呜——呕呜——呕,鬼的哀嚎加重了浓黑的悲凉,死亡的威胁充塞招苏台河两岸放射状涌向远方。有人出现幻觉,听到了从南山传来歌声,似有还无。 女巫之歌 女巫魂兮,灵游林兮; 守我家兮,老祖尸兮。万年睡兮,帝俊生兮; 子炅鸷兮,祖羲和兮。行人安兮,神赐福兮。 许多年后有人译成今文: 我是阴魂未散的女巫,象幽灵在密林中漫步;守卫着昔日的家园,看护着先祖的尸骨。我是沉睡万年的女巫,出生在帝俊的国度;太昊少昊是我的晚辈,羲和女神是我的祖母。好心的路人放慢脚步,你会得到神灵的祝福。人们回忆当年日本兵逼迫张家店人冰水里抓鱼捕鸭时说很多人都听到了歌声,南山上的人都听到了,脑袋清楚的人说那是幻觉里的声音。甲骨文上的歌词。第四节徐桂筝在土崖对面堆石头的时候听到有人唱歌同时看见一只牛犊子大的狍子飞跑过来猛地打个哧溜滑站住,她就心里暗骂真是大傻狍子你也来听歌,还不赶紧回家,小心啊,别撞着鬼子。那狍子通灵性,等到桂筝刚一说完就撒腿跑到别的高地上去了。百树一直盯着涧底,曲里拐弯,直到土崖把去路完全遮避。突然岸上的人们看见两个人从张家店方向过来,由于树木没有绽叶,那两个人的举动有时也能看清楚。一路没有遇到人,但他们还是小心地让过大道甚至毛毛道,专找芦苇密集沙丘林立香蒲能够遮身的低地行走。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们望见小南屯那边山崖附近的石坊、大钟和树上的哨楼心里十分惶恐,担心那些闹吵吵的傻狍子有没有注意他们。他们上到一个高坡往下看,又是大山涧,纷乱的土柱高与地齐,这样的土柱不计其数,地形如同迷宫,如宋人沈括《梦溪笔谈》描写的雁荡山。当他们看见对岸五个小人儿时他们选择了一个前进方向。从对岸的岗子上下来七八个更小的人,要是径直走下来一定跟他们走个对头碰。白贵尊和织田鬼子意识到危险,已经无路可退,索性他们直接将身子贴地顺着槐树根滑向涧底掉进冰水里。织田努力甩掉靴子底的烂泥骂白贵尊是猪,给他领个鬼都不肯走的道。白贵尊手里握着枪也不想在鬼子身上浪费力气,有一会儿他想过走投无路万不得已,谁挡我的路我就让他不得好死,一个不留。他们在涧底看不见上边的一切只看见土崖直立,有几棵大树东倒西歪悬挂在崖壁上,其余的还是成百上千的土柱或是石坎石龛。大约等了一袋烟的工夫白贵尊也没看见岗上的人下来,他猜想也许是上石坊那边去了或是将对岸崖上的五个女的接走了,毕竟他们也怕撞上鬼子,若真撞上一定有人丧命。二人从迷宫里出来看见对岸的人没走,有一个高个女子摆起了石头阵,看见他们一露头就开始投石头。另一个女子送来更多的石头并且帮她投了一些。石头密集起来,白贵德决定赶紧上崖。鬼子将枪口对准岸上的女子,被白贵德拦住,说枪声能招来更多的人。春寒料峭,比冬天还冷,如果是冬天什么崖都还上得去,此时的百条沟壑朝阳的一面开始大化,雪水漫流。没有攀援的树根葛藤,在黄泥上抓一把就脱离泥壁人又滚落于泥水里。飞石停下来,两个人开始往离她们远些的出口努力。就要靠近树根藤蔓时,石头又砸过来。白贵德让鬼子踩自己的膝盖往上爬,织田冬瓜将泥踩了白贵德一身终于站起来,刚好土崖壁上有根枯木,握在手里竟是动物的大骨头棒子,比马和骆驼的骨头都大,像猛犸象大腿骨,他也不想知道是哪个朝代的,随手抠住一把泥土,崖壁露出灰色的陶碗和车的轮榖,锈金属刺入掌心痛入心扉。织田想就差半个身位马上上岸了就小心借助古生物的尸骸、唐代器物往上用力,这时从岸上蒲草丛里冲出一群鸽子,泥壁受到冲击一层层坍塌下来把两个青年人掩埋在涧底下。ここにロープがあります(这里,有绳子)。话音刚落,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递下一根绳索。织田边爬边问,日本人ですか(日本人吗)?私の故郷は神奈川県です(我老家在神奈川)。私は福島から来た(我来自福岛)。何で私が日本人だと分かったの(你怎么知道我是日本人)?父の白いシャツと同じです、箱根大文字焼と京都抹茶が毎日恋しくて、日本語で話し合いたいです。(跟我父亲的白衬衫一样。每天我都想念箱根大文字烧和京都抹茶,想说日语)。百树,快回来。徐桂筝跑过来想带她离开。彼女は私の事を知りませんでした(那个女的不知道我的事)。百树对织田说。织田举起枪。桂筝,快闪开。金氏推开千兰从远处喊,子弹飞过来。桂筝?白贵尊突然感到这个名字挺熟,仿佛跟老白家有点关系,这几天这个名字像杏树的花瓣一直在家里飞来飞去。白贵尊没有浪费时间,他的子弹穿过织田的头。徐桂陶跑过来抱住百树说,你跑回来干啥?妹妹......妹妹的.....百树指着草窠里的剪刀说。徐桂筝看到倒地的鬼子,血液涌入干草地,嘴巴吐着白沫。她以前见到人身上冒血和这样的唾沫得吐好几天。她已经猜到开枪的人是白家大小子但还是问道,你是谁?为啥开枪?他是日本人,他冲你开枪,先前他开枪打死了一个蒙古老人。白贵尊说。桂筝看见几个人从岗上下来就说,你走,快走,走了别回来。这个你拿着,没这个你出不去,万一想回来这个彩蛋也管用。徐天牛跑到跟前问,这人是谁?刚才听到枪声,他打死人了?徐桂筝说,他打死了日本人,没有他我也死了。转头对白贵尊说,还不快走?白贵尊将手枪别在腰间,冲鬼子吐了口唾沫向大岗子奔去。徐天牛吩咐大家将尸首抬走,找个远离南山烈士坟茔的地埋掉。在众人没注意的时候,尸体不见了,有人说一定是被山鬼或饿兽拽走,找不到了。徐天牛把徐桂筝叫到一旁说,大姐,先前张家店东头的枪声咋回事?有人说是他冲钉子的阿爸开了枪,这又杀了日本兵,以后还会杀人。这回谁想跟老白家撇清干系都不可能了。 我就感觉眼熟,眉眼一瞅就像老白家人。孙俊丰说。天牛让孙秀丰往上一个岗哨报信,说他跑不掉的,徐爱岏跟他爹在上边。耶和华说:因为困苦人的冤屈和贫穷人的叹息,我现在要起来,把他安置在他所切慕的稳妥之地。(《圣经·诗篇》12篇5节)钉子跑回院子,如牛犊闻遍母牛的味道,先是脚下的尘土,然后是挂在杆子上的整版牛肉。阿爸在炕头贴墙坐着,身体里的血渗入炕席,呈黑色,硬了棉袄。钉子哈达斯跪在炕上喊阿爸阿爸,用手捂住阿爸的伤口,他从小当枕头当摇篮躺过的地方。 布和那顺老人的听力和意识还一丝尚在。 一铺炕倒立旋转,末日的尘埃在天顶惊骇。春天,继续为烈士和杏花嚎啕。树根将走失的魂灵认领,婶子们体格健硕挤满庭院。忙碌的额吉回到四十岁,迎接游子与安葬她们一样和气同等规模。他顺着心之力跑向原野,坡岸上邻家侄子打垄刨坑,阿爸甩出地瓜秧百发百中。死就是回家,看亲人春耕。布和那顺老人的话没有结尾意识就彻底消失,大家悲痛之余觉得缺憾。中国诗人和俄国诗人都有感动,火焰将大家的感情选出来合在一起。鹰一颗子弹击中了鹰的翅膀它艰难地滑向山腰鹰用全力织出最后的图案如同苍天的歌声飞不动的鹰投入山林的怀抱山峦回响子弹的哭泣起初子弹的期望亦如鹰一样飞翔钉子哈达斯抱着阿爸哭了几场。他在老人的遗体下塞了褥子身上盖好被。他脱下血衣,这是今后父子二人唯一的肉体联系。哈达斯出屋找木板。徐天牛和几个护林队的伙伴进来,他们说了几句话,向往生者默哀,对弟兄安慰。大家给老人净身穿装老衣裳。不久有人扎了床排子,安置在离地一尺高的门板上,上面躺着钉子安达斯的阿爸,像对待所有一去不复返的人,程序不能逆转。老先生给蒙古人造车时根据汉区习俗给自己打了棺材,一段公分的杨木,按自己的身量挖空。南国的诗人说,每个人都是一根火柴,或燃烧,或受潮。燃烧的如布和那顺老人,受潮的如奴隶。第三天,南山多了巨石大墓,碑文上用蒙汉双语刻着布和那顺烈士的尊名。 .05.27未完待续 徐婉心,辽宁省昌图县人。东北师大文学士学位,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在昌图一高和铁岭县高中工作,现为沈阳四中高级教师。年5月在辽宁卫视讲课,-年旅居加拿大温哥华。出版小说散文集《一举风荷》,著工业题材长篇小说《我来了我看见》。现正在创作二战时期辽北和科尔沁地区汉族、蒙古族、满族和日本移民生活的长篇小说《滣》。 感谢各民族师友长期鼓励和灌溉!如果您喜欢这个故事请多多批评、转发和照耀。 日文指导老师: 1.诺音老师,蒙古族。是汉语、蒙古语、日语等多国语言学者。沈阳诺音 2.赵立全老师 蒙古族学者。东京外国语大学语言学硕士,专攻日本语学和语言学。师从工藤浩,湯本昭南,早津恵美子,川村大等著名日语学者。新浪微博: 赵氏日本语主播简介: 奥敦格日乐,笔名徐婉心,年3月24日获得通辽市图书馆和通辽市文联《哲里木文艺》杂志社合办“科尔沁蒙古语诗歌朗诵会”“金嗓子”称号。 声明: 单人人物照片来自作者本人。其他图片资料来自网络,请原创作者尽快与我们联系,我们会及时署上您的大名。 感谢您浏览! 编辑:一举风荷 审核:草原蓝狐 总编辑:奥敦格日乐 招苏台河
|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zhuyazaoa.com/zyzxf/4042.html
- 上一篇文章: 本草丨52种可以吃的杂草图
- 下一篇文章: 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