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中的皂荚树
小时候,喜欢坐在家门口,朝着村子的东边看,那里有一颗皂荚树。 冬天的时候,树叶都落了,干枯的树枝随意地叠织在一起。那些粗的、细的树枝,曲曲折折往外延伸,仿佛课本地图上交错的公路。 麻雀们在树枝上唱歌、跳舞,从大路跳到小路,然后又扑棱棱飞走,就好像在地图的指引下,飞去了远方。 麻雀飞去了远方,我却只能坐在石凳无尽遐想。透过树下的斜阳,我仿佛也能看到外面精彩的世界。 终于有一天,我也向麻雀一样,飞到了远方。看惯了车水马龙,听久了闹市喧哗,每当夜深人静,我最愿意想起的,还是我的那个小山村,还有村头的那颗皂荚树。 一 没有人看见过皂荚树是如何在这里生根发芽,就像没有人看见每一年皂荚树又粗了几分。村里最年长的老人说,从他出生,皂荚树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往少了说也有六百年。 皂荚树的躯干需要三个成人伸臂相连才可合围,树皮黑粗斑驳,中腰空洞弯曲。远远看去,犹如佝偻又慈祥的老人捡拾了一路的沧桑。 春天到了,经过整个冬天的酝酿,皂荚树铆足了劲地舒展着身子。她的叶子很是奇特,形如卵状,整片叶子犹如一根羽毛,叶叶相连,覆盖着整个树冠。 走村串巷的货郎来了,就在这树下支摊儿吆喝。我们一群孩子,围着货郎追赶打闹,看着新鲜。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货郎们带来的玩意儿,对于我们来说,都是那么稀奇。 有卖甑糕的,有卖针头线脑的,有修锅修伞的……他们操着不同地方的口音,或挑着扁担,或拉着板车,约定成俗一样,歇脚在皂荚树下。 皂荚树作为村子的形象代言人,以包容而优雅的姿态,欢迎着每一个在异乡讨生活的辛苦人。风过枝摇,鸟叫虫鸣,便是她最为简单而又淳朴的接待礼仪。 二 进入夏季,皂荚树的枝叶日益繁茂。枝桠交错,刺上生刺,很是特别。不久,皂荚树就会开出一树青白色的花来,很是好看。慢慢地便会花谢结果,这果,便是皂荚。 晚上,收拾完麦场的人们会围坐在皂荚树下纳凉、歇息。有的蹲着,有的脱了鞋屁股底下坐一只脚底下踩一只,兴致来了,从小卖部买上几瓶啤酒,一边喝着一边谝着闲传,聊聊一天的忙碌,说说今年的收成。 凉风吹过,树枝来回摆晃,月亮在中间忽明忽灭,光影在身旁摇曳不定,犹如跳烁着阳光的水面,耳边也似乎响起了钢琴上清脆而激烈的旋律,——那是为劳累了一天的乡亲们演奏的解乏曲。 月亮慢慢地藏到了树的那边,捉知了猴的孩子们,提着一晚的收获来到树下寻了大人,便各自归家。 人们散去了,流水般的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激起了一朵朵浪花,像是一支安宁的静夜曲。皂荚树恬适地吐着梦呓,村子像襁褓中的睡着的婴儿,安然可爱。 三 中秋时节,弯月般的皂荚挂满了枝头。一簇簇,一串串。树下是一堆堆、一团团的孩童在浓荫下玩笑嬉闹,快乐无比。 听奶奶说,在她年轻的时候,经常用皂荚洗衣服。剥开皂荚搓搓便会搓出皂沫来,洗过的衣衫还会留下好闻的清香。 到了妈妈这一辈,肥皂、洗衣粉就很普遍了,没有人再用皂荚洗衣服。满地的皂荚就成了孩童们的玩具,放学路过,总要捡几个装在书包里,也不知道用来做什么,却总是要互相攀比看谁捡得最多。 深秋,扁扁的皂荚犹如放大的豆角,长椭圆形如小船样悬挂在枝叶下。满树的皂荚逐渐变黄、变干,吊挂在枝丫上。一阵风吹过,风干的皂荚相互碰撞,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如风铃晃动,又似刀剑争鸣。清澈脆亮中带着几丝英武,心旷神怡里藏有几分悠远。 我知道,这是岁月的吟唱,是一首动听的歌,是一首在我心中,历久弥新念念不忘的歌。 四 皂荚树就这样矗立在村子的东头,村子里但凡有红白喜事,或迎亲、或送葬,都会从她的身边经过。 六百岁的皂荚树,见证了一代又一代人的悲欢离合、生老病死,见证了多少远来过客的谋生之艰。 她开不出妖艳的花朵,也没有婀娜的身姿,她只会把根深深地埋在大地之中,不管天荒地老,只把时光昭示于人间。 故乡的皂荚树,丰盈了一个又一个童年的梦,牵挂着一个又一个游子的心。那是我心头最灿烂最珍贵的风景,与时间无关,与距离无关。 不管是后来求学还是工作,每次回家都心情急切,这份急切,直到看见村头的皂荚树才安定下来,因为这预示着:到家了。 围着她走走,或者远远地看看,她古朴而又优美,感叹那粗粝的皮肤所历经的沧桑岁月,感叹那历经沧桑却依然生机勃勃的生命力。 每当离开村子的时候,总是要恋恋不舍多看两眼,皂荚树挥动着臂膀依依惜别,仿佛在说着:放心去追梦吧,村子有我在守着。 我梦中的皂荚树,你是故乡的地标,是父老乡亲的守护神,更是生长在这片土地上,世世代代人们骨子里的魂。 尧小山码字不易,感谢鼓励
|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zhuyazaoa.com/zyzxf/6456.html
- 上一篇文章: 森马太给力了超好看的百褶裙15元阿
- 下一篇文章: 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