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远古伊甸第2130章
贵阳治疗白癜风 http://pf.39.net/bdfyy/zjdy/150516/4624573.html 《远古伊甸》 作者:清歌一片 男主:骊芒 女主:木青 作品简介: 远古伊甸全文书小说是清歌一片所著,讲述了木青穿越到远古时代的生活。木青被一个雷劈到了史前一万年。开始了与远古人同居的日子…… 他们单纯所以坚持;他们原始却充满感情;他们等待开化却已经睿智无比。 正儿八经的史书说,史前五千年是父系氏族时代的后期——农业生产发展;家畜饲养规模扩大;制陶技术进步;铜器制造出现;丝织品发明;手工业水平普遍提高和社会分工形成等等,例如神话里的伏羲时代。 史前一万年,尚处在母系社会刚向父系社会转化时期,还没那么先进,但大哥小哥们的脑子、外形什么的都已与现代人无异了。 当现代80后美女导游穿越到史前一万年,和远古人过起同居的日子。现代与原始、文明与蛮荒会产生怎样的冲突? 当文明畸形发展,当野心膨胀过度,这个伊甸园是否能够再度延续? 史前一万年,犹如伊甸园般的青铜王国内,一段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故事由此开始… 第二十一章 木青脑子里熬浆糊般地熬到了下半夜,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恰巧此时骊芒翻了个身,睡梦中又将胳膊搭到了她的身上。 若是从前她也不会怎样,觉得重或者热的话,最多只是轻轻把他手挪开而已。但此时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微微恼意,不但呼一下甩回了他胳膊,顺势还抬脚用力将他往外面推出去。 骊芒夜间睡觉一向都很警惕,稍有动静就会醒来。被她这样折腾,自然一下就醒了过来。他哪里知晓她此刻的心思,还以为她半夜里睡不着跟自己闹着玩,含含糊糊咕哝了几声,一个翻身把她拢回在了自己怀里,又沉沉睡了过去。 木青在他怀里扭了两下,见他纹丝不动,心底里突然起了阵被挫败的无奈感觉。转念一想,除了把自己当生孩子的机器,与他相处的这半个月里,他对自己确实是直肠子地好,好得有时甚至会让她产生一种被保护和宠溺的感觉,这是从前她从未感受到过的。她不能太贪心,苛责她身边此刻这个正搂着她睡觉的男人能完全照她的心意去行事。就算回到她原来的那个文明社会,又有哪个男人能达到让女人完全满意的标准? 这样想着,木青心底里的那丝郁气才觉得被冲淡了些,加上实在有些困了,打了两个呵欠,窝在他怀里闭眼慢慢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发生的小插曲,叫她有些意外,也有些后悔。她被身边外侧的骊芒探手过来给弄醒的时候,睁开了眼一下便又想起那糟心事。虽然昨夜里已经劝了自己一回了,但此时看见他的那张脸,心里也不知怎的仍觉着有气,哼了一声就把他正放在自己胸口的手给推开了。 骊芒应该是有些意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变脸,看起来一脸的茫然,讪讪地缩回了手,有些呆呆地看着她略微拧起的眉头。 木青见他这幅模样,一下又有些不忍。想起自己昨夜晾在外面的衣物,便推了下他,朝门帘外呶了下嘴。 骊芒会意了,立刻站了起来裹了自己的兽皮,飞快地到了外面去拿她衣物。等他略微苦着脸进来,木青发现衬衫吹了一夜的风是干了,悲剧的裤子却因为厚重,仍是带了潮意,鞋子更不用说了。 骊芒跪坐在她身边,见她神色似乎又有些不快,显得有些尴尬,大概想起了这是他自己昨夜的杰作。 木青套上了衣服,心想等下太阳出来,气温便会急剧升高,她穿上裤子在太阳里晒一会,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干了。这样想了,正要套上裤子,一边的骊芒突然按住了她手,拿过了她前次折叠起来放在地上的那条蛇皮围裙,递到了她面前,脸上露出了将功补过的笑容。 木青看了眼,摇了摇头,自顾站起来套上了裤子。 骊芒显得有些失望,怏怏地把围裙丢在了兽皮上,露出了里面缝补过的痕迹。木青眼疾手快地想要把它给翻回去,但是骊芒已经注意到了,吃惊地咦了一声,一下已是拿了过来,把整张皮翻了过来,蛇皮被割破缝补起来的痕迹清晰可见。 他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木青有些后悔自己的粗心。她虽然不大清楚这里面的关节,但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隐隐就觉得前次呶呶的事情最好不要让骊芒知道,而且看娜朵的意思,显然也是和她相同想法,否则她应该早就告诉过骊芒了。 木青从他手上夺回了围裙,蹲下身去重新折起来放好。等她抬起头,骊芒已是不见了。心中有些惴惴,急忙掀开门帘探身出去,果然看见他朝娜朵家的方向去了。 还很早,聚居地四周的林子里还笼罩着一层很浓的雾气,人也不多。木青追到娜朵家棚屋前的时候,看见骊芒神色看起来很是恼怒,娜朵正拦在他面前,睁大了眼睛,显得又惊又惧,两人像在争执什么。一边的由由几个和娜朵家的男人呆呆地在看。 木青不知道他俩在说什么,但猜也猜得出来,十有**是为了呶呶前次划破蛇皮的事,看样子好像骊芒要去找呶呶责问?然后娜朵在拼命拦他? 娜朵看见了木青,眼睛一亮,急忙指着她又飞快地说了串话,木青听到她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骊芒回头,看了她一眼。 木青站在他身后不远处,面上带了笑,笑容里是宁静的安抚之意。 骊芒看了她一会,面上的恼怒之色渐渐消了去,甩开了娜朵还扯着他的手,大踏步到了她面前,抓住了她手往自己棚屋里带回去。走了几步,低头看见她还是赤脚,停了下来略想下,示意她站着别动,自己扭头又往娜朵家去了。 木青刚才有些心急,慌慌张张跑出来时也没感觉,现在脚底板倒确实感觉有些咯了。站着等了一会,见他很快就弯腰从娜朵家出来,手上居然拎了一双鞋子。 这确实是一双鞋子,只不过整双都是用动物的皮毛包接起来的,看起来厚重无比,应该是冬天雪地里穿的。木青翻了过来看了下,底也是不透水的动物皮,和鞋面牢牢缝在了一起,针脚细密,一看就知道应该是娜朵的手艺。 木青有些苦笑不得,大热天的叫她穿这种“雪地靴”,但比起光脚或者穿那双一踩就咯吱冒水的运动鞋,这对她那双娇气的脚来说,看起来是唯一的方法了。 骊芒已经蹲了下去把她脚套进了鞋里。虽然有些厚重,尺寸也略大了些,但还算稳当,抬脚也不会掉出去。见他抬头望着自己似乎有些歉然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揉了下他头顶的乱发,轻笑了下。 骊芒站了起来,顺着她呵呵傻笑了下,眼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欢喜之意。 这场小风波过去了几天,木青夜里留心观察骊芒举动,更加证实了自己起先的想法。他会亲吻搂抱她,但到最后却始终没有发生那种事情。 对于自己沦落成生育机器,木青不过纠结了几天,也就没放在心上了。倒是有时看他明明很是情动了,偏又忍着,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甚至于心不忍,怕他万一真憋出了什么问题就罪过了,又恶作剧地想着哪天自己要是实在看不过眼去了再去勾引下他,不知道会发生情况? 这也不过是她有时自我解嘲地想下而已。骊芒既然没那个意思,她也绝不会真的去主动做什么,至少目前不会。比起这种事情,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和自己的日常生活紧密相关的一些事情,虽然在从前看来都是小得微不足道的事情,但到了这里,真的就再也算不上是小事了。 先是她脚上鞋子的问题。那双厚重的皮毛靴穿了两天,木青终于可以脱下来换回自己的鞋子了。只不过她被那靴子启发了下,自己采了很多藤条过来放水里煮过,这是为了增加藤条的韧性和柔软度,等阴干了就拿去找娜朵帮忙,用自己刚学的少得可怜的词汇连说带比划加上在地上画画,娜朵才算明白了她的意思,帮她编织出了一双鞋底。木青自己用藤条结出了几根细细的辫子穿进鞋底,再用针线牢牢固定起来,一双夹脚凉拖就出来了。娜朵的手很巧,藤底编得平密结实。木青穿了试着走了几步,感觉很轻,脚丫子又凉快,除了比较容易磨损,其它都非常满意,走路的问题算是暂时解决了。部落里有些女人看了觉得新鲜,也学了做着穿,只不过她们更习惯赤脚走路,没两天就都甩了凉拖又光着脚了。木青干脆把她们不要的都收集了起来,留着等自己脚上那双磨损坏了再换着穿。 鞋子问题解决了,木青又为自己的头发犯愁起来。她从前虽然不至于像乱世佳人里黑妈妈教导斯佳丽那样地要梳一百下头发,但每天睡觉前只要有精力,都会用檀木梳把长发梳通了才去睡觉的。到这半个多月,没见哪个女人有梳子,见她们似乎也不大在意头发的问题,要么随意用个枝叉什么的乱糟糟绾在头顶,要么就在脑后胡乱束起来,长得觉得不便了,便拿片刚磨过的石刀来回摩擦着割掉。木青没办法,只能用手指□去勉强疏通了,再在身后编条辫子什么的,凉快倒是凉快,只总觉自己蓬头垢发地有些缺憾。正巧这天骊芒和他同伴回来,也不知道在哪里的水中叉来了一条大鱼,看着足有几十斤重,用个大陶罐烧了鱼汤,每家分了一碗汤一块鱼肉。木青对寡淡的鱼肉汤没什么兴趣,第二天看见被废弃在地上的鱼骨,倒是灵机一动。拣了段鱼背脊梁处又粗又结实的骨头洗净了,再把尖刺的头部用石头磨得光滑些,最后竟也出来了一把像模像样的鱼骨梳。试着梳了下长发,虽然没从前的木梳好用,但比起五根手指头不知道好使了多少。晚上睡前又拿了出来,打算梳下头发再睡。骊芒注意到了这个新东西,起先不知道做什么用,有些好奇,等她示范了一下给他看,立刻就没了兴趣,自管躺下去要睡觉了。木青却是不依,硬是扯了他坐起来,自己跪在他身后给他梳头发。原来她早就看不惯他那一头乱发了,之前没办法,现在有了工具,自然要把他那乱发给弄整齐点,至少自己看了也会觉得顺眼些。 骊芒显然不大领情,她每梳一下,他就呲牙裂嘴一下,扭来扭去地看起来很不情愿,眼看只剩最后几下就要大功告成了,他却突然回头抱住她腰,木青新做的鱼骨梳一下被挣断了一根齿,气得她不停捶打他肩膀。骊芒哈哈大笑起来,表情就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 转眼又几天过去,作物地里的那片黍籽明天就可以收成了。木青算了下,今天已经是自己到这里的第二十二天了。 自从知道自己回不去后,她如今也只能死心塌地在这里先过下去了。所以比起开始的患得患失,这些天倒觉得日子平静又简单。只要不去想那遥远的未来,或者说过去,她就觉得自己还算过得快活,尤其是和骊芒在一起的时候。但从昨天晚上开始,木青心情又有些低落了起来。 当时骊芒和她亲热了一阵后,要她用她的手去紧紧握住他那里不动,大概这样会让他感觉舒服点。就像之前做过很多次的那样。她故意逗了他一会,听他气喘如牛了,这才照做了。吃吃笑着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她的经期还有三四天就到了,前提是骊芒上次在她危险期里的那两次播种没有成功。但是万一他成功了呢? 木青心情一下被打乱了,情绪又回到了刚发生那事情之后的几天里,忐忑不安。 骊芒很好,她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喜欢上他了。但是现在就为他生孩子……,她根本无法想象。 第二十二章 作物地里的黍籽开始收成了。木青原先以为这应该是男人的事情。但她发现自己想错了。男人们照旧出去狩猎,女人们一部分像往常那样出去采集野果,一部分拿了石刀或者骨刀去收割。木青跟着娜朵也去收割。她很快就知道了为什么是女人去收割的原因了。比起力气,这里的这种活更需要耐心。刀的锋口并不快,必须要一手揪住,另一手来回切割青绿的柔韧黍茎七八下,才能割下一握的黍茎,并且每隔一会就要把刀拿到一边的磨石上磨下,才能重新使用。所以有些女人干脆就不割下黍茎,而是直接用手去捋上面的黍子下来。进度很慢,一天下来,大片作物里的黍籽连五分之一都没有完成,照这个速度,至少还要五六天才能收割完。 木青跟着娜朵在地里割了一会,就觉得腰酸背疼,尤其是手心,被粗硬的黍茎磨得有些火辣辣地痛,只是不好意思躲懒去,咬牙一直坚持。中午太阳升到了头顶的时候,女人们停下了手上的活,坐在边上的树荫下歇凉喝水或者吃几个果子。木青顾不得歇气,头上扣了个藤草编的帽子回了聚居地。 早上她就想到了镰刀。就算没有铁质的镰刀,镰刀状的骨刀比起现在这里用的直板状的刀应该效率也要更高些,所以她现在就想找可以打磨成镰刀状的动物骨头。这里每次宰杀猎物,剩下的骨头不会被随意丢弃,都堆在了聚居地的一个角落里。木青过去翻捡了一会,挑了块自己中意的骨头,打算晚上等骊芒回来叫他拿去加工下,明天再试试看效果如何。 结束了一天的劳作,木青跟着女人们到溪流边洗去了一身的汗尘,趿了凉拖回了聚居地。她在等骊芒把她的瑞士军刀带回来还给她。今早他出去的时候,她特意又在他面前比划刀划过的掌心的动作,重复着刀的发音。之前她也要求过一次,但他置之不理。木青相信这回他应该会听她的。 骊芒回来的时候,果然带回了她的军刀。他看起来是想留在她身边看她到底要做什么。但抵不过木青的软硬兼施,最后只得依了她,看了眼她在地上画出的形状,拿她拣来的那片骨头出去打磨改造了,只是神情看起来有些郁闷。 木青等他一走,便脱下了身上的衬衫。她实在是舍不得把自己如今唯一的这件衣服给剪去一圈,但想起这里女人们月经来时的惊悚模样,她又觉得值得。骊芒就算看到了,十有**也是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东西,但在他面前弄月经带,总让她觉得有些不大自在,这才先是撒娇后瞪眼地赶走了他。 木青用军刀上的剪刀从衬衫下摆处剪了一圈巴掌宽的布料下来。再把衣服穿回去,自己低头看了下,还好,长度仍在腰身以下。用骨针和线密密地缝了个卫生巾长度的布包,口子处做成可以收拢系带的活结,方便以后填倒草灰,再在四角缝上细长的系带,就算大功告成了。看着虽然简陋,但使用应该没问题了。考虑到换洗问题,见布料还有剩余,就又做了一个。做完了怕骊芒看见好奇,叠了起来藏在她自己新做的藤枕下面。 骊芒回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他磨出的骨镰确实不错,锋口摸着也很利。木青很是高兴,踮起脚尖搂住他脖子亲了下他鼻尖。骊芒显得有些意外,但很快就笑了起来,抱她臀往上举回亲她。但却不是亲她脸,而是隔着衣服磨蹭着亲她胸口。木青被他弄得有些发痒,笑着躲避,两人闹了一会,她突然想起件事,急忙拍了拍他肩膀示意放自己下来,从兽皮上捡起那把军刀,拉了骊芒的手,掀开门帘,按他坐到了棚屋门口的一个大木桩子上。骊芒有些不解,却也是乖乖坐在那里不动。 空地里还慢慢闷燃着几堆用来驱蚊的干草,大多数人已经回屋子里休息去了,剩下的也都露天地躺在外面凉快,加上他们这里又在边上,所以倒也没引起别人过多注意。月亮此时已经爬过了树梢,洒下一片清清浅浅的光。木青到这没几天,就发现这时的月色比起她从前见过的,真的是亮了不少,只要不是弯钩月的晴朗夜里,月光足以让人看清东西。 木青抬起骊芒的一只手,借了月色看了下。他的指甲厚实锐利,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自己吓了一跳,小腹处留下的那道至今还没褪尽的刮擦痕迹,就是他一开始的杰作。后来他发现自己弄伤过她,显得有些自责,再抚摸她身体的时候,就没再刮擦过她了。但每次看着就和他那一头乱发一样的不顺眼,所以趁着剪刀拿回来了,想帮他修剪下指甲。 骊芒发觉了她的意图,有些不愿的样子,手一个劲地用力往回缩要藏在身后,但被她捉着不放,到底还是拧不过,只得由她去了。 木青慢慢地剪去他过长的指甲。考虑到剪太平了他可能会不习惯,所以没有齐根剪,留了一小段,但都修剪得整整齐齐。末了还顺带帮他剪了脚趾甲。 这里的人没有专门修剪指甲的工具,所以一般都是任由指甲留长皴裂了折断。木青帮骊芒修剪好了,心想等这几天忙过去了有空帮由由和她几个弟妹也修下。 骊芒握了下拳头又松开,重复几次,看起来很不习惯,表情也并不怎么买账。一抬头看见木青站在面前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一阵夜风吹过,撩起她身后的几丝长发迎面扑向他脸,痒地像在挠他的心,忍不住猛地抱了她就钻回屋子里去。 木青第二天把新做的骨头镰刀带去地里试了下,果然比昨天要顺手多了。而且她发现骊芒很聪明,握手的地方紧紧缠绕上了一圈不知道什么树上剥下来的柔软树皮,这样就算手上有汗也不会因为滑溜脱出手去。 这把新式镰刀很快引起了娜朵和别的女人的注意,挨个拿去用了下,脸上都露出了欢喜的笑容,一个个抢着要了。娜朵笑眯眯地推着木青上了作物地,指指在边上跟了过来满地撒野的部落里的小孩子,跟她说了几句话。木青听懂了几个词,大概是叫她不用下地劳作,看好小孩就行了。她怀疑应该是骊芒暗地里让娜朵照顾下她的。昨晚看见她手心被磨得红肿时,他当时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心痛。 木青估摸着自己在地里确实帮不上多大的忙,也不推脱了,干脆带着小孩去附近寻找采摘野果野菜,她到这里二十多天了,渐渐也能分辨出那些可以吃,哪些不可以吃。中午休息的时候,这里的人虽然没有中餐的习惯,但大家吃到了她带着小孩子采摘过来的果子和烧好的野菜汤,看起来还是很高兴。 次日,木青就发现几乎每个女人手上都拿了与她那把相似的骨镰。看来昨晚回去都叫自家的男人们仿照着去做了。速度比起前两天快了不少,到了第三天就全部收割完成,开始捶打脱黍的步骤。 木青感觉得出来,部落里的大部分女人们因为她的这个发明,对她的态度比从前要亲近了不少。从前她们可能觉得她是异类,虽然碍于骊芒的缘故,对她也很客气,但那是一种疏远的客气。现在见面了却会朝她露出灿烂的笑,也不再阻拦自家的小孩找她玩了。除了翻花绳,她还会教她们跳天空格、玩老鹰捉小鸡,甚至在大树下弄出了个秋千。这个新游戏一下成了孩子的最爱,不但女孩,连男孩都抢着玩,木青俨然成了部落里的孩子王了。 现在,除了呶呶看起来对她敌意更重外,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但是木青却高兴不起来,相反,她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因为她等不到她的月经。 木青自少女初潮后,一直就觉得月经这个东西对女人来说实在是件麻烦事。但是现在,她盼望这东西如期而至,就像从前在月底盼望发工资一样,甚至比那个更来得焦心。至少工资不大会有变数,但是这东西……就难说了。 本来按照日子,昨天她就应该来月经的,但是直到今天晚上,却仍是迟迟没有动静。 她的月经一向很准的,偶尔会提前一天,但几乎没有推迟过。 木青开始寝食难安胡思乱想了。到了最后,她甚至想,自己如果真的就这样怀孕生下孩子,让他和这里的人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过着这种裹兽皮睡棚屋时刻要和野兽搏斗为果腹而奔忙的日子,她一定会万分心痛。她并不是看不起这种生活方式,相反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开始学着去适应了。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孩子也不得不这样,她就觉得那简直是一种罪,她无法接受。 骊芒显然不清楚她这两天为什么突然情绪大变,但他发现了她的这种变化,并且小心翼翼地去哄她高兴,用他自己的方式。昨天晚上他给她偷偷带好吃的,现在又掏出了一串用动物牙齿磨出的项链,满面笑容地递到了她的面前,期待她露出笑颜。这在这里算是女人们用来装饰自己的奢侈品了,她只在呶呶脖子上看到过。但木青实在没有心情,随意瞟了一眼,便恹恹地躺到了自己平常睡觉的地方。她心中甚至有些责怪起他,怪他让自己怀孕。 木青躺了一会,没听到身后有动静,忍不住回头看了下。借了外面透进的月光,见那串项链已经掉在了地上,他却仍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自己,脸上现出茫然又受伤的表情。 木青心中突然像是被什么狠狠扯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翻身坐了起来,朝他招了招手。 骊芒几乎是扑到了她面前,猛地紧紧抱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声说着话,最后只是在不断重复一个音节“太萨喀穆”。 木青听不懂,但是心中莫名地却起了一阵感动之意,低低地叹了口气,任由他抱着。等他终于松开了自己,这才微笑着亲了下他额头。这是这两天她第一次对他笑。 骊芒脸上立刻露出了欢喜的神情,刚才的落寞一扫而光,看样子是想抱着她一道睡了。木青拦了下他,探身出去拣了刚才掉落在地上的那串项链,递到了他手上。 骊芒不解,木青笑道:“男人送项链给女人,不是还要给她戴起来的吗?”说着做了个戴项链的动作。 骊芒恍然,把项链套到了她脖子上,又把她长发拢了出来。项链长度刚好到她胸口□处。光滑阴凉,感觉很舒服。打磨应该费了他不少功夫。 木青低头看了下,笑道:“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你,骊芒。” 她现在不但自己在用心学他们的语言,也经常有意在骊芒面前说她的语言。或许潜意识里,她还是希望有一天不但自己可以用他们的语言交流,骊芒也可以用她的语言来与她交流吧。 骊芒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嘿嘿地笑了起来,眼里闪着快活的光。 这一夜,木青躺在骊芒臂弯里睡觉的时候,默默对自己说,如果孩子真的就这样迫不及待地来了,她就只能当是上天在这里赐给她的一个宝贝了。她会尽自己的力量为他创造更好的物质条件,她也会教他自己所能教的所有知识。如果是男孩,他将会是丛林里最健壮勇猛的战士,如果是女孩,那她一定会是最聪明漂亮的公主…… 第二天一早,木青被身下涌出的一阵热意惊醒。 她迟到的月经不期而至,而且糟糕的是居然弄脏了身下的那块兽皮。 第二十三章 木青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她焦心等待,它迟迟不来。等她以为它再也不来了,并且做好了心理准备,它却又在她睡梦中突然到了。 她应该是很高兴的。毕竟现在就怀孕,对她来说实在不是个好消息。但她其实并没觉得自己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只是略微松了口气而已。然后她就有些尴尬,不想被骊芒发现她弄脏了兽皮。 木青轻轻挪开了他围住自己的胳膊,从枕头边上的一个口子里摸出了一条月经带。她把这东西和那把军刀都藏在了枕头里面。然后蹑手蹑脚地到了墙边,那里有个罐子,里面装了些她早几天就收集过来的草木灰烬。小心地装了进去,扎好了口子,然后绑到了自己身上。 卫生巾发明之前,女人们都是这样处理一个月中的这几天的。只要每天换洗,应该还算卫生。 木青绑好了带子,转身去拿她几天前自己用煮软的藤草编好再缝起来的围裙。她只有一条裤子,怕到时万一被渗透弄脏了洗不掉,所以自己弄了条长度到膝盖下的长裙,这几天穿着也更方便些。转身的时候,却吓了一跳,骊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正坐在那一滩污渍前,定定地盯着她看,神情极其困扰。 木青差点没跳起来,脸一下涨得通红。她虽然已经有些习惯和他裸-裎相对了,但系这东西被他看见过程,就好比女人自个偷偷穿情趣内衣摆姿势欣赏时被人发现差不多,极其尴尬。慌忙伸手去拿藤裙。骊芒动作比她快,一把抄起她的裙子递给了她。然后伸出手,小心地戳了下她腿间那鼓鼓囊囊的布包。 木青彻底无语了。只当自己没看见,飞快地套上了裙子。 按理说他那么渴望后代子嗣,甚至连做那事情都只是盯着她的受孕期,现在看见她来了月经,多少应该会有些失望。但刚才看他样子,倒是好奇占了多数。这让她有些不解。再一想,这里又没生理卫生课,估计也没过来人会特意去告诉他女人来了月经就表示没怀孕,看他自己平日里也是大大咧咧的,估计根本没去注意这些,这才懵懵懂懂毫不知情的吧? 木青突然觉得有些好笑,面上却没现出来,只是拿她用来当草纸的干叶片用力去擦兽皮上留下的污痕。叶片用掉了好几张,湿痕是没了,只是那一滩印迹却仍在。猛抬头,见骊芒歪着头正看自己忙活。刚才的好奇神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在看好戏的样子。不禁有些恼羞成怒,白了他一眼,推他起来,把整块兽皮卷了起来,打算拿到溪流边,正好趁机全部洗刷一遍再晾晒下。 骊芒笑嘻嘻从她手里拿过卷成一团的兽皮扛在肩上,跟她一道向溪流方向走去。 空气里还带着湿润的味道,木青穿了凉拖的脚板上沾了路边草叶上还未被太阳热气蒸腾掉的露珠,觉得一阵凉意。 骊芒走路一向比她快,现在也是,很快就把她落在身后一大截了。木青慢慢跟在后面,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心情觉得很是舒缓。 骊芒仿佛感觉到她在后面看自己,停下了脚步,转身朝她笑了下。木青正要紧走几步赶上他,突然迟疑了下来。 她看见以加和呶呶突然从对面的小径上走过来,看起来似乎要回聚居地去。呶呶有些蓬头乱发的感觉。她平日一般起来都比较迟,这么早碰到,倒还是头一回。 呶呶一眼就看到了他们,神情一下变得很难看,站在那里不动,乌黑的眼睛淡淡地斜睨着木青。她身边的以加脸上挂着他一贯的有些漫不经心的笑,看见木青,那丝笑意不过更浓了些,朝她飞快地挤了下眼睛。 骊芒见木青站着不动,以为她怪他走路太快没等她,又在和自己耍小性子,呵呵笑了下,大踏步地回了她身边。木青的视线被他遮挡住了。等骊芒拉着她手转身继续往前,他们两个已经不见了,像精灵般地突然消失。 小径两边都是茂密的树丛,他们应该闪身从别的路走了,如果不想和骊芒这样对面相碰的话。 木青经过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时,如果不是边上的枝从还在微微抖动,她会以为自己刚才是看花了眼。 木青的好心情没了。她被呶呶刚才斜睨着自己的那双乌黑眼睛困扰着,心情莫名地有些低落。 骊芒很敏感地觉察到了她的异样,低头仔细看她脸。木青抬头朝他笑了下,顺手帮他捋掉了沾在头发上的一片干草叶子。骊芒立刻不疑有他,牵着她手,两人一起到了溪流边洗刷了兽皮,甩干了重新卷起来拿回去晾。 木青很快将那天早上的偶遇丢到了脑后。她的经期也过去了。这天傍晚,和娜朵一道去了溪流边。娜朵到上游取水烧饭,取了水便回去了。她蹲在溪边,洗涤换下的月经带。 这里没有什么可以帮助洗涤的东西,连皂荚都没有。她刚才只好用个碗装了草木灰带过来,充当碱性洗涤剂,尽量把布料洗得干净些,这样才可以延长它的使用寿命。 木青在水里搓洗着布料,脑子里却忍不住浮现出骊芒前几天干的糗事。第一个晚上的时候,他故态萌发,又想凑过去闻下味道,被她揪住了头发严厉禁止,最后虽然不了了之了,但看他样子就是很不乐意。接下来的两夜,两人之间又重复了这窘人的一幕。木青发誓往后她会继续禁止他这么干,省得他养成没事就去闻的劣习,料他现在也不敢对她怎么样。等到了昨夜,他大概知道她是不会让他得逞的,又把注意力转到了她的月经带上。她换新带子时,他不但抢着去帮她填装草灰,还非要自己给她穿戴起来。木青拗不过,只好由他折腾去了。结果就是今早起来的时候,发现兽皮和两人身上都糊满了黑黑的草灰。原来他昨夜扎口时没弄好,里面的草木灰随她夜里翻身的时候散漏了出来,弄得到处都是。幸好已经是最后一夜了,要不然这景象就真的太壮烈了…… 木青想起他今早被自己瞪视时不断挠头窘迫的样子,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身后响起了阵脚步声,木青以为是别的女人过来,并没回头。但是很快她就觉得不对劲了。一个黑影当头罩了下来。等她想回头时,她已经被一个人从身后抱住了。 那是一个男人的臂膀,但不是骊芒的。 木青猛地回头,几乎和以加凑了过来的脸撞了起来。 木青挣扎了几下,以加不但没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她听到身后他在吃吃地笑,仿佛这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他大概是忘了前次的那一耳刮子了。 木青低头,瞥见脚边那个碗里还有用剩下的草木灰,想也没想,伸手就抓了一把,回头猛地挥手朝他脸上倒撒了过去。 以加大叫一声,倏然松开了对她的钳制。他眼睛里应该进了灰,嘴里也吸了些进去。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一边俯身压向溪流里冲刷眼睛。 木青一把抓起自己的布条,连碗也顾不得拿了,扭身飞快地就往聚居地方向跑。但是看起来情况没上次那么顺利,她没跑多远,以加就已经起身追了过来,嘴里愤怒地在叫嚷着什么。 木青脚上穿了凉拖,跑得不快,以加腿长,几下就追赶了上来。木青回头,见身后不远处他头脸湿漉漉一片,上面还沾了些被水打湿没来得及冲走的草木灰印痕,黑一道白一道的,看起来很是狼狈。眼睛虽然可以睁开了,但应该还是很不舒服,加上他一脸愤怒,所以整个表情看起来很狰狞。 木青骇然,她没想到以加竟这么大胆,在这个聚居地的女人们时常来往的这块溪流边也敢这样追赶自己,大叫一声掉头继续夺路而逃,偏偏却一脚卡在了地上石子缝中,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整个人重心不稳,扑到了地上。 她的脚应该已经崴了。但是此刻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因为以加已经趁势扑了上来,将她有些粗暴地翻了过来,然后跪着压到了她身上,怒目圆睁地瞪着她。 木青伸手去摸身边的石子,他立刻注意到了,猛地按住了她的双手。 很明显,这个平日总是笑嘻嘻的男人已经被她激怒了。 木青被他压得无法动弹。但很奇怪,刚刚的惊骇反倒慢慢消失了。她极力压住了刚才狂跳的心,冷冷地注视着他,带了些不屑和鄙视。 以加居高地盯着她看了一会,脸上的怒色渐渐消失。他突然用力挤了下眼睛,大概仍觉得很不舒服。然后收回了自己的手,用力揉搓,眼睛反复睁开又闭上。 如果不是自己现在的糟糕状况,木青会觉得他这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她皱眉用力推开他。 就在她觉得以加表情有些松动,似乎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听见自己头顶方向的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吼。一个高大的身影像阵旋风般地冲了过来,砰地一声,坐在她身上的以加被重重地打翻到了地上。 是骊芒过来了。 木青得到了自由,立刻翻身爬了起来坐在地上,看着骊芒愤怒的重拳一下下地落在以加的脸上和身上。 木青第一次知道男人打架竟会这样可怕,那和女人打架时抓头发挠指甲完全是两种概念。尤其是现在,面对骊芒的重拳,以加只是护住头脸,看起来并无还手的意图。 骊芒显得更加愤怒了,重重一拳将他打趴到了地上,然后蹲下身去,愤怒地朝他吼着什么。 以加慢慢从地上坐了起来和他平视,伸手抹了下嘴角边渗出的血迹,突然也大吼了起来。 他说得飞快,神色越来越激动,到最后,整张脸看起来已经通红一片了,映上原来的草木灰痕迹和刚才被骊芒打出的血迹,看起来怪异非常。 木青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骊芒显然是被他的话震动了。她看见他眉头越皱越紧,神色阴鸷得像暴风雪前的漫天乌云,一只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紧紧顶在地上,似乎在强忍住没有再打过去。 但是以加却突然动手了。他在说到最激动处,突然一拳狠狠地捣向了骊芒的脸。骊芒侧头避让了下,但那拳力量过大,仿佛凝聚了以加全部的愤怒,他还是被打得仰面倒在了地上。 木青隐隐感觉到了。这两个男人之间,一开始是为她动的手。但是到了现在,他们的这场架应该已经和她无关了。 她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想去扶他起来,但刚试着站立,脚腕处却是一阵疼痛,低低呻吟了一声,一下又坐回了地上。 骊芒听到了她发出的声音,很快翻身起来到了她身边,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微微有些肿胀的右脚脚腕,皱眉伸手轻轻捏了下,大约知道并未伤及骨头,神色这才稍稍松了些,伸手一下把她抱了起来,迈开大步朝聚居地去了,再也没有回头看以加。 木青缩在他怀里,完全地放松了下来,这才惊觉自己手上竟还一直紧紧攥着那条惹出了事端的小布条。忍不住抬眼偷偷看了下被丢在身后的以加。见他仍坐在那里,眼睛盯着骊芒渐渐远去的背影,模样看起来狼狈不堪,但神情里却仍透出了丝倔傲和落寞。 第二十四章 骊芒抱着木青回去的时候,聚居地里正是最热闹的黄昏时分,远远就能看见空地上空炊烟袅袅。 木青在他怀里扭了下身子,示意他放自己下来。她不想被他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抱进去。 一路过来,骊芒面上的阴鸷和愤怒渐渐有些消了去,只是眉头还是皱着。感觉到怀里她的扭动,低头看了一眼,没有理会,自顾大步地走了过去。 木青看见无数道目光朝自己看了过来,有些尴尬。好在他步子大,很快就把众人的目光甩在了身后,抱她进了屋子放在兽皮上,转身出去了。过了一会,他又进来了,手上拿了个碗,里面是些已经捣烂的草药之类的东西。他蹲在了她身边,仔细地给她敷上草药,然后用块小兽皮包扎捆绑了起来,轻轻捏了下。做完这些,他就出去了。 木青吃了娜朵给她送来的饭,听她絮絮叨叨地念了一会,偶尔用自己学过来的简单音节应一声,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 娜朵回去了,骊芒却一直没有回来。 木青等着他,一直等到月光投到了她脚前几寸许的距离。按照平时的经验,这时应该已经是晚上十点后了。在这里算很晚了。 木青不断回想着傍晚在溪边发生的那一幕。 骊芒抱她回来,给她敷药的时候动作轻柔,像是怕弄疼了她,但她始终没见他舒展过眉头。 他仿佛在躲避她的目光。 这是和他相处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她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神情。更何况迟迟不归。从前就算什么都不做,他也总喜欢黏在她身边。 她知道他应该仍然很愤怒。 她起先一直觉得他是在为以加的举动而愤怒,或许他需要一个人冷静下。 但是等到现在,她突然生出了个念头,骊芒,他会不会对她也产生了误会?毕竟,他当时看到的情景,是以加压坐在她身上,而她并没有反抗,落在旁人眼中,两人看起来倒像是四目相对的样子。 木青心中慢慢地不安起来。她为自己的这个念头感到忧心。 如果骊芒真的以为她背叛了他,他会不会弃她不顾?失去了他的庇护,往后的变数就不是她可以预料的了,至少,她会比现在活得艰难百倍。 木青从兽皮上爬了起来,她想出去找他回来。 就在她试着将右脚踩在地上的时候,门帘被卷开,一个高大的人影进来了。 “骊芒!” 木青几乎是惊喜地脱口而出。 听到了自己几乎带着丝颤抖的声音,她才惊觉这么久,这是自己第一次喊出他的名字,几乎是想也未想地脱口而出了。从前两人独处,她想引起他注意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伸腿踢下他,或者哎一声而已。 淡淡的月光照在骊芒的脸上。 木青感觉不到他的回应。只注意到他在紧紧地盯着自己,眼里像是有蓝光在闪动,像她从前见过一次的那样。 那或许其实只是月华之光而已。但让她觉得冷淡而陌生。 刚才乍见到他的欣喜不翼而飞了。她肩膀微微瑟缩了下,垂下了头,掉落的长发遮住了半边脸。她慢慢地撑着地坐在了平日睡觉的位置上。 但是下一刻,她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骊芒几乎像阵风一样地卷到了她面前,把她搂在了怀里紧紧抱住,一边胡乱亲吻着她的脸,一边含含糊糊地低声重复着她前次听过一遍的那句话:太萨喀穆。 他的头发在不住往下滴水,皮肤凉汪汪的,像是刚从水里出来。他的唇也是,凉得让她被他碰过的肌肤迅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的亲吻有些粗暴,甚至咬疼了她的耳垂,但她心中却萌出了欢喜之意。这欢喜起先还被什么东西压住,但随着他那一声声低哑的“太萨喀穆”,迅速地迸裂了出来,灵蛇般地游走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想他是在说“别离开我”或者是“永远和我在一起”。那是前次她去找由由学话时,试探着在她面前说了这句的时候,由由起先有些惊讶,接着她就对木青用力点头,重复了一遍,然后紧紧抱住了她。她想应该就是类似于这样的意思了。 木青伸出了手,抱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他宽厚的胸口,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他或许确实有些误会她了,但并没有生她的气,并且,他在害怕她离开他。 这样的感觉真好。 木青无声地笑了下。一个念头突然从她脑海里蹦了出来。 她松开了他的腰,将他围抱住自己的手拿掉,慢慢地在他面前从头上脱出了衣服,然后又褪下了她的草裙。 她的身体在他面前毫无遮掩了。但是和往常不同,现在的她,从头到脚都带了□惑的味道,尤其当她跪在他面前,微微挺起了胸,而身后的长发散落到她细细的腰肢,将她微微颤动的胸口半遮半掩的时候,雪白映衬着的一片乌黑和开在其中的若隐若现的两点娇艳莓红,看起来是如此的动人。 骊芒的呼吸一下急促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落在她的身上。 他的手动了下,又停住了。 木青娇媚地叹了口气。探身到他面前,伸手解开了他身上的遮蔽物,丢到了一边,然后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下他胸口已经发硬的小颗粒。 她听到他喉结上下滚动的声音,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尾音甜腻得就像夏日里融化的巧克力,让他不由自主地舔了下发干的嘴唇。 木青继续舔玩着他,把他弄得湿滑一片,然后她觉得还不够,又用牙齿细细地咬啮。 她听到他的心跳得像在擂鼓。 那就是她想要的。 他突然扯住了她的长发,把她重重地压在了地上。 就像大海里的一叶扁舟,她被狂风暴雨带着卷入了波谷,转瞬又被送上了最高的云端。跌宕起伏间,她发出了说不出是痛苦还是快乐的低叫声,这低叫声还没湮灭,又被下一轮的风暴带出了新的低吟。随着他的不断进攻,她的双腿不由自主地紧紧缠住了他的脖颈,足背也绷得笔直。她忘了自己右脚腕的疼痛,那块包住草药的兽皮也早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她只是像条美人蛇般,把骊芒缠得越来越紧,直到他无法呼吸。 他喘着粗气停了下来,把她美丽的两条长腿从他颈间处挪开,移到了他的腰间,让她紧紧盘住,然后开始了更猛烈的进攻。 他的头发不再滴水,但是汗水却顺着他的额头和后背流淌而下,滴到了她滚烫的身上,碰溅出激情的火花。他的大手抚过她的胸口,那里也有一层细密的汗珠,湿滑异常,就像此刻他和她结合的那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木青觉得自己被体内连续不断的快乐折磨得快要崩溃的时候,他猛然停了下来,发出了一声低吼,然后重重地将自己的所有倾泻在她的最深处,感受着她在攀登到高峰处时用力绞住自己的快乐。 木青累极了,一动也不想动,只是闭上眼睛把脸埋在他的颈窝,直到她感觉他的一只手搭上她柔软的腰肢,然后上移拨开了她汗湿沾在脸颊上的一片长发。 她睁开了眼睛,正对上了骊芒的凝视。 她引诱了他,让他做了无用功。但是看得出来,此刻的他,眼里满是柔情和不舍。 木青觉得自己也一样,尽管她现在累得只想在他怀里睡过去。 木青第二天一早就晓得了夏娃引诱亚当犯罪的后果。 可能是因为昨夜缠住他时脚绷得太过用力所致,她的右脚腕现在肿胀疼痛得厉害,像块发起的面包。 骊芒刚醒来的时候,似乎有些不敢看木青,神情微微有些羞赧,或者说是后悔?为他自己昨夜的失控?木青在猜测。但在听到她发出的一声呻吟,看到她的脚腕之后,他明显吓了一大跳,几乎是一骨碌地坐了起来,焦急地按上了她的脚腕。 木青确实很疼,被他按住的时候,而且她也喜欢见到他为自己急得六神无主的样子,所以鼻子里发出的哼哼声更大了。 骊芒安抚似地摸了下她的头,围上了兽皮,转身飞快地出去了。 木青知道他又去为自己捣药了,停止了呻吟,起身穿上了衣服,坐在那里等他回来。 她的脚腕足足养了将近十天才好。骊芒除了白天外出,一回来就陪在她身边,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木青甚至都有些忘掉走路是什么感觉了。 等她可以正常走路的时候,白昼变得渐渐有些短,虽然正午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但早晚已经有些转凉了。丛林里的野果结得到处都是。 秋天来了。 部落里的男人们趁着这季节尽量多地秋狝,木青也整日跟着聚居地的女人们在外采集果子野菜,带回来晒干,然后收藏在一个地窖里,那里已经有晒干的肉条和鱼干。更多的食物还在源源不断地被送进来。 这里的人相当聪明,知道挖出深深的地窖,在里面撒上干细土和草木灰吸潮,用来保存他们的食物。 他们已经开始为冬天的来临收集储备食物和御寒的皮毛以及柴火了。 木青心头有些矛盾,在目送骊芒照常离开的这日清晨。 她的危险高峰期又到了。骊芒现在虽然不被允许去闻她那里,但他似乎还是敏锐地觉察到了她身体里的变化。于是昨夜他像前几夜那样向她求欢,但是被她拒绝了。 他显得非常郁闷,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之前都好好的,甚至去引诱自己,偏偏现在却拒绝了他。 今早他就是带着没有饱足的**走的。虽然他的表情并没什么不悦,但看得出来,他有些迷惘,而且临别时看着她就是一副今晚再来你休想逃掉的不甘样子。 她该现在就准备好为骊芒怀孕吗?既然知道已经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了。 木青叹了口气。倚在门帘旁怔了一会儿。 “木青,出来。” 她反身回屋里,正要拿起篓子找娜朵一道出去的时候,听见外面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她现在已经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话,用短音节和他们交流了。 第二十五章 叫她的是个男人,声音略微有些苍老。 她认识这声音。是首领,他们都尊他为达乌。木青猜想达乌应该就是对王或者首领的尊号。 木青应了一声,从里面出来了。看见他背手在后面,静静地看着自己。 除了第一次见面时,他到她身边扭了下她身体露出黑牙让她大倒胃口外,接下来的时间里,不知道是不是出于骊芒的关系,对她一直倒并没怎么样,除了偶尔找她教下结绳。木青尽量把那回理解为大婶去菜场买菜挑拣下鸡鸭肥瘦,所以对他的厌恶之感渐渐也消去了些,毕竟自己是在他的地盘上讨生活。 最近他找她频繁了些,原因和前些天的一件偶然事情有关。那天她与娜朵回来去交上一日收获的时候,见负责管理各人所得的那女人数点着前面女人们篮子里东西的数量,然后用绳子做不同的记号,忙得焦头烂额,速度又慢,后面等着的女人们大概急着回去烧饭等自家男人回来,埋怨声一片。 这里虽然将各人所得物公有化,但每天每个人的所得还是会累计下来,用符号分别记录在墙上。木青估计这大概是等冬天给每个家庭分配食物的时候作参考用的,有点多劳多得的意思,所以女人们每天干活都很卖力。人们对数字已经有了概念,但超出十的计算就有些缓慢,过百就更不行了,必须要把东西分成十个一摊,等满了十摊,再用某种结绳做标记,表示百的概念,等到了十个百,就用另外一个绳结来表示千,以此推类。 木青虽然和那女人一开始就结下了梁子,但这么多天过去了,除了见面时那女人脸色难看点,倒也相安无事。现在见她手忙脚乱的,便上前帮着数起了数,很快就清点出了一个篮子里的果子数,一百二三颗,然后她各打了个这里表示一百和二十的绳结挂在属于那上交女人的一溜绳结下面,边上再画三道杠。她数了下,这女人再有一个表示百的绳结,就可以把这十个拿掉,换成表示一个表示千的了。 队伍很快就变短了。女人们交完了手上的东西,摸摸木青的额头,高高兴兴地走了。在这里摸额头是表示感谢的意思。 木青本来有些担心那管事的女人会怪自己多事。但看她只是松了口气,看着自己的脸上露出一种怪异的表情,像是钦佩,又像是有些不服气,倒没多少恶意,便也放下了心,朝她笑了下,交了她和娜朵的东西,一道回去了。 大概是她精于计算的名气传了出去,所以这几天计数的事情都是她和那管事女人一道做的,那女人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客气。然后骊芒知道了这事,看着她的眼神就跟第一次见到那望远镜似的,木青生平第一次觉到了被崇拜的滋味,而且是被这么强壮的男人崇拜。虽然有些惭愧自己不过是占便宜比他们多学了那么一丁点的数学而已,但心情那叫一个不错。她甚至想着再过段时间,等她和他们可以顺利交流的时候,就教会这里的孩子学习阿拉伯数字和简单的算术,毕竟对日常生活还是很有帮助的。 达乌最近时常来找她,就是要她教更多的结绳法子。其实她早就没什么新招了,但他似乎不信,木青没办法,只好教他阿拉伯数字一二三十百。他起先有些不解,等慢慢理解了这是表示数字的另一种方法,而且比他这里世代流传下来的传统结绳法看起来更精简实用,他的兴趣一下便被激发了出来。木青有时候甚至觉得这老头执拗得有些可爱,至少他对学习的这种爱好,让她对他的好感度增加了不少。 她一开始以为他现在过来又是学数字的,但看着又感觉不像。 达乌注视了她片刻,突然露出了个笑容道:“跟我来。”说着背手转身离开,朝聚居地外围走去。 木青跟了上去。 他进入了林子,往正北方向而去。 面前的路越来越难走,到了最后已经没有路的痕迹了,她有些后悔自己出来时没穿鞋子,脚上的那双拖鞋不足以保护她的双脚不被地上的荆棘刮到。她脚面上已经有了好几道血痕。幸好穿了牛仔裤,腿部才得以被保护。 达乌还在往前,木青几次犹豫着想转身回去,但他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意图,总是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朝她笑下,用手指指前面。 他的笑很自然,但却带了丝命令的味道。她下意识地觉得心头隐隐有些不安,但到了最后,情况就变成了她不得不跟上去,因为就算这时她掉头回来,她大概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达乌在她最后停住脚步不肯向前的时候,摸着自己别在腰间的骨刀,冷冷地看着她。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只能一边继续跟着他前进,一边焦心地看着四周和头顶浓密的丛林,但是没用,她完全找不到方向了。 就在她快要喘不出气时,前面的达乌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她。 “你走吧。不要回来了。” 他看着她说道,脸上神色漠然一片。 木青以为自己听错了。就在她愣怔的功夫,达乌又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的话,这次说的很慢,音节一个一个地从他口中吐出。 木青这次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了。 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明白了过来。 他要赶自己离开他的部落,趁骊芒不在的时候。刚才他们出来,部落里并没有什么人看见,就算有人看见,除了娜朵,她想谁也不敢违逆首领的意思去告诉骊芒她是跟着他出去,然后一去不返的。骊芒只会以为她是自己逃走的。 至于原因,她想她已经知道了。 她并没有打算苦苦哀求他,向他保证自己往后一定离骊芒远远的,只要他不把她一个人丢在这茫茫丛林里。别说她现在还说不来这么复杂的话,就算会,他听了也不会心软的。因为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精光,掺杂了残忍和狡猾,这是从前她从没有注意到过的。 她只是后悔自己太过轻信,只把他当成个行将卸任的普通老人。她却忘了,他年轻时必定也是部落里最英勇甚至最残忍的一个男人,这样的男人才能带领他的族人在丛林里顽强地生存并且繁衍到今天这样的规模。 而现在,他在为他的女儿铲除对手。 木青身上有汗,现在只觉冰冷一片,而更多的汗还在不住往外涌,头发紧紧贴在她的颈项和后背,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她估摸着自己的力量不足以与他对抗,如果他想在这里杀死她的话。他虽然老了,但是走了这么多路,仍丝毫没有疲累气喘的迹象,手掌骨节突出,手背爆满了青筋,何况腰上还插了柄尖利的骨刀。对付她绰绰有余了。 “前面一直下去有个部落,你自己找过去。往后再也不要回来了,否则我会杀了你。” 达乌看着她,慢慢地说道,然后指着正北方。 木青没有完全听懂,但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唯一感到庆幸的就是他现在还没有要她命的念头,只是赶她走。 她不想惹怒他,让自己下一刻就成为一具倒在这里的被虫蚁野兽咬噬,然后慢慢腐烂的寂寞尸骨。 但是就算她侥幸可以躲过野兽的猎捕,最后找到别的原住民,他们会接纳善待她这个外来的异族?并且,骊芒,在以为她逃走后,难过上一阵子,然后就会慢慢忘掉她,彻底恢复他从前的生活吧? 木青的心像浸满了冰凉的水,沉沉地不住下坠,坠到了她身体的最底处。 达乌眼里飞快地掠过了一丝有些复杂的神色,但很快就抿起了下巴,经过了木青身边,朝刚才来时的方向走去。 木青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浓密的丛林中。 一丝恐惧从她心头生出,虫子般地慢慢咬噬着她的心。 她觉得有些透不出气,忍不住抱着头慢慢地蹲在了地上。最后她觉得舒服了些,终于重新站了起来,却是四顾一片茫然。 她该朝达乌指的方向去,还是往回走? 往北,她可能会被野兽吃掉,可能迷失在丛林里死去,也可能找到达乌所指的部落,开始她未知的命运。 往南,她也可能死在丛林中,或者运气够好再次见到骊芒。但是之后呢,她指望骊芒怎样?为了她而与首领,甚至是整个部落为敌?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她突然听见身后响起一阵窸窣的声音,那是树丛被分开发出的响声。 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野兽,心脏狂跳得像要蹦出喉咙,猛地回头,却惊骇地看见丛林里露出了几张男人的面孔。 那明显是和骊芒不同种族的人。身材矮小些,每一个人的胸口都烙着一个碗口大小的狰狞兽首,面目凶暴。 木青头皮发麻,惊叫一声拔腿就跑,但身后那几个男人立刻从树丛后钻了出来,嘴里吱吱哇哇地乱叫着,几下就抓到了她。 木青几乎没怎么反抗。其中一个人扛她上了肩头,就像她第一次被骊芒捉住时那样。 他们在丛林里跑得飞快,遇到沟壑也是跳跃而过,木青被颠得几乎要发狂。 天色暗了下来,他们入了个洞穴,将木青丢在了地上,然后燃起了一堆火。 木青小心地四顾打量,见这里看起来不像个长居之所。应该是他们还没有到自己的老巢,今晚暂时在此过夜而已。一个男人将自己背上的一头狍子样的猎物猛地撕扯开来,血水四溅,架到了火上胡乱烧烤了一会,就和同伴血淋淋地放进嘴里撕咬了起来。吃了一会,其中一个回头看了下木青,撕下一块肉,走到她身边,递到了她嘴边。 肉还带着皮毛,附着淋淋的血水和白色的经络。木青不愿吃,也不敢反抗,只是略略地往后仰了下头。 “吃!” 那男人把手中的肉猛地往木青嘴里塞,张嘴说了句和骊芒他们一样的话。 木青闻到了他口中喷出的浓烈恶臭,加上那块肉已经入了她嘴。一阵反胃,忍不住俯身呕了出来,尽管她今天什么都没吃,连口水都没喝过。 那些男人看见了,哈哈大笑起来。一个脸上有块黑疤的男人丢掉了手上的肉,笑嘻嘻地朝木青走了过来,眼里射出青绿的光。 木青看出了他的意图,不住往后退,一直退到了洞穴壁,再也无法挪动身子。 一双长满了毛的肮脏的手摸到了她的身上。 就在她以为自己的衣服要被撕破的时候,砰一声,刚才塞肉到她嘴里的人一脚踹开了黑疤男人,怒喝了一声。 他说得又急又快,木青听不大懂。但那些人似乎被镇住了。黑疤男人看了一眼木青,心有不甘地回了火堆旁,捡起刚才丢下的肉块,继续吃了起来。 他们吃完了肉,连剩下的骨头也都用石块敲开,舔完里面的血红骨髓。 木青靠在墙角,整个人抖得几乎连牙齿都合不拢了,半天才稍稍止住。 洞穴口又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几个男人出去查看,很快就喜笑颜开地带进了更多的人。 他们应该都是同一伙。 让木青目瞪口呆的是,达乌居然也在其中,只是情形看起来比她还要狼狈。头上的伤口在往下滴血,整张脸狰狞异常,手被绳索紧紧缚在了身后。 很明显,达乌和她一样,也成了这群人的俘虏,而且看起来应该是在与她分开后不久的事情。 第二十六章 达乌一眼看见了木青,显得很是惊讶,但很快,他就被粗暴地推到了离木青几步远的地方,跌在了地上。 头领模样的那个男人到了达乌跟前说了串话,达乌怒目而视,看起来仿佛在咒骂。那男人也未多说,只是拔出了达乌腰间的骨刀,一手扯住他耳朵,猛地用力切下,一只耳朵转眼便和身体分离开来了。 骨刀的刃还不至于利到一刀切下耳朵,那分明就是半切半撕扯下来的。达乌发出了一声来自地狱底般的惨叫,肩膀迅速被鲜血染透。 木青骇得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只是把自己尽量地缩在洞穴角落里。她想闭上眼睛,眼睛却像是失去了控制,只是定定地盯着倒在地上痉挛不已的达乌。 头领把耳朵包在了一块兽皮里,丢给边上的那个黑疤男人。黑疤男人一把接过,立刻便起身,和另个人一同消失在了洞穴外的暗夜中。其他人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围聚在一起不停地谈论。木青间或听到了“皮毛”“黍籽”的词汇。那都是聚居地里时常被提起的。 火光渐渐熄灭。鼾声响了起来。除了一个靠坐在洞口守夜,其他男人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达乌起先还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声呻吟,渐渐地悄无声息了,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木青估摸着他是因为失血过多晕厥了去,性命应该还无碍。 黑暗中她的头脑渐渐有些清明起来。回想着这群人刚才的举动和她能抓住的只言片语,他们很有可能是叫那个黑疤男人和他同伴去骊芒的部落传信,要求用皮毛和粮食来换回他们的首领。而信物就是达乌的一只耳朵。 这个部族充斥了暴力和凶残。这从他们吃的东西就可以看出。他们会把肉在火上烤,但却不烤熟。这很有可能只是因为他们更习惯吃带血腥味道的东西而已。她不知道为何这么巧,他们会正好出现在了她和达乌的附近,看起来倒更像是一路尾随的。但是不管怎样,现在看起来她和达乌两个的性命暂时应该无碍,而且从之前那黑疤男人被踢开来看,她暂时也还不用为自己会被侵犯而担忧,尽管她想不出这到底是为什么。 天亮的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这一行人并没有因为恶劣的天气而暂缓行程,继续带着木青和达乌上路了。直到天色再次黑下来,他们到了,因为影影绰绰看见有很多人迎了过来。 木青还没来得及再多看几眼,就被拎着和达乌一道,再次被关进了个仿佛是洞穴的地方。里面漆黑一片,但是仍能感觉出来不是很大,充满了扑鼻的恶臭。 木青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吃过一口东西。好在今天一直下雨,她在路上张嘴接了不少雨水喝下去,现在并不口渴。极度的饥饿感也已经挨了过去,加上这里的恶臭空气,她并不感觉饿,只是浑身乏力,而且湿透的衣服紧紧沾在她身上,非常难受。鞋子早不知道掉哪里了,现在光着双脚。 她不知道达乌情况如何了,现在就算她想看也没办法,里面漆黑一片。她只是试探着叫了几声,半晌,听到了不远处来自他的几声回应,虽然没什么力气,但听起来一时还是死不了的。 黑暗中她脱下自己衣服和裤子,用她最大的力气拧出里面的水,然后穿了回去。她觉到了疲累,想靠在洞壁边休息,等睡着了,时间就会过得快些。坐在地上慢慢摸索着倒退的时候,后背撞到了什么,发出了一阵响声,似乎一堆东西坍塌了下来。伸手摸了下,摸到一节光滑的圆柱状物体,也不知道是什么,便丢了去,重新摸到了另一个空旷些的角落,靠在那里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是想着骊芒入睡的。 木青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亮了,头觉得有些沉。借了洞口透进的晨光看了一下四周,见果然是个低矮的洞穴,并不深,看起来非常肮脏,地上黑黑一片,像是糊了层油腻腻的东西,辨不出是什么。看见靠近洞口的一滩暗红血迹,才恍然那应该是经年摊积的血水一层层厚结而成的。怪不得昨夜被丢进来时,闻到了那样的恶臭味。并且她也知道了自己昨夜撞到的是什么东西了。一大堆动物的骸骨。看起来这里像是个专门用来屠宰的地方。 达乌正坐在靠近洞口的地上闭着眼睛。他身上的血痕被昨天的雨水冲走了,但是头上和耳朵的伤口却开始泛白肿胀。脸色差得就像个死人。 木青犹豫了下,终于还是没有靠近。事实上就算靠近了,她也帮不了他一丝一毫。 达乌仿佛感觉到她在看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木青有些惊讶,她原本以为他快要死了,但现在看起来又不像。他的眼睛仍然十分有神,至少比她想象得要好多了。 从某种程度来说,或许这里的人所具有的坚忍和顽强,是她这种现代人完全无法比拟的。 达乌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就闭上了眼睛。 木青也不再理会他,只是继续打量着这里。 她突然怔了下。 她在那堆动物骸骨里似乎看见了个像是人类头骨的东西,立刻过去翻拣了出来。 她或许认不出人骨的其他部位,但这确实是个人头骨,面颅上的几个空洞正森森地与她对视。 木青飞快地把头骨丢回了地上,心头一阵发麻。 人骨与动物骸骨混杂在这里,这是不是表示,如果缺乏食物,这个部族的人也会把俘虏当做食物吃掉?地上那些被人为断开的长骨,很明显是为了吸食里面的骨髓而敲开的。 她有一种直觉,这里的人在去送信的时候是不会提到她的。如果达乌被赎了回去,只剩她一人在此。在骊芒不知道她行踪的前提下,她也根本不会指望达乌自己主动开口去告诉他这一点的。 那么她最后就只剩两条路,不是为这里的某一个男人生孩子,就是被当做食物吃掉。 木青觉得自己不能想了,所以踩着湿滑尖锐的石面往洞穴口走去。 她需要分散下注意力。再这样想下去的话,真的要疯掉。 雨虽然停了,但外面的天色仍是阴沉一片。 洞穴外是片光秃秃的空地,堆了些石块,再望过去又是成片的丛林。并且附近站了两个人,是看守。 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 白天的时候,看守送了一次吃的东西过来。是两块看起来在火上烤过,但撕开表层里面还有血水的肉。 达乌从地上拣起一块大些的肉,几乎是风卷残云般地吃了下去。然后他有些贪婪地看着木青手上的那块,表情明显是不够。 他需要保持体力等待来自部落的救援,木青也一样。她也需要能量维持自己的生命,寻找合适的求生机会。 所以她装作没看见,离他远远地坐下,尽量快地把手上的那块东西吃进了肚子里。为了以防万一,她甚至趁达乌累极睡着的时候在自己习惯坐着的角落里藏了一截断骨。骨节粗厚,断口尖利。 三天来第一次吃到能让胃感觉饱实的东西,这让她完全可以忽略掉自己的视觉和味觉。 又过了一夜,再次是早上的时候,达乌被带了出去。看守也只剩一个人了。 木青猜测骊芒他们应该已经带着准备赎回达乌的东西赶到了这里。 这想必是一场并不轻松的人质交换,所以男人尽可能多地要被调过去增加己方的力量。 她一下子心焦如焚。 她和骊芒相距得如此近,但是他却不知道她也在这里。 她本来还在犹豫如果见到了骊芒,骊芒会不会为她而陷入两难境地。但是现在她顾不了这么多了。她必须要见到骊芒,哪怕让骊芒为她做抉择。 她不想在这里被迫为别的男人繁衍后代,更不想被人吸去脑髓,砸开臂骨舔掉里面的营养物质。 她必须要为自己拼一下,即使这样做很自私。 她早就注意到了洞口看守她的那个男人在这里只剩下他和她两人后,就不住地看她。开始目光还有些躲躲闪闪,现在已经是肆无忌惮了,慢慢朝她走了过来。 她坐回了自己平常坐的那个角落,将衣服领口往下扯了些,然后抚了下自己的头发,朝他微微笑了下。 木青再次站起身来的时候,那男人仰面倒在地上,咽喉处深深插入了那截断骨,嘴里在不住往外冒着血泡,眼睛圆睁,死死瞪着木青的背影,但是生命的流光在飞逝离他而去。 木青飞快地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手在微微发抖。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非常害怕,毕竟她杀的是一个人。而她从前在厨房里连条活鱼都不敢杀。 但是现在她发现杀人其实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在想到自己可能的结局后。 她把仍在抖动的手在大腿两侧狠命搓了几下。仿佛感受到了来自身体的热量,手终于停止了颤抖。 她光着脚,飞快地潜出了洞口,尽量让自己忽略掉脚底板踩着尖锐石头时感觉到的痛。 骊芒不在她身边,她只能自己独自承受这痛。 第二十七章 木青很容易就知道达乌被带走的方向。 她沿着因为雨水而被踩得泥泞不堪的路向前走去。这里地势和她住了一个多月的骊芒那里很不相同,看起来像是紧挨着山脚的一块缓坡。 她怕碰到这个部族的人,几乎是猫着腰在草丛里走路的,希望边上齐腰高的草和浓密的树丛可以遮挡下自己不被人发现。很快她发现,这里的人似乎一下子都走光了,不管男女老幼,路过的好几个棚屋都空无一人,山洞口刚刚熄灭的火堆还在不住往上冒着青烟。 她想应该是这里全部的人都赶去那个人质交换地了。 木青更是焦躁,几乎是撒开腿沿着被人踩踏过的路跑了过去。 快到一个转弯的时候,她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说话声,立刻停下了脚步,藏身在一棵巨大的树身后,小心地微微探出头去。 拐角处是一片疏朗的林子,此刻密密麻麻站满了人。背向着她的是这个部族的人,全部加起来大概五六十个,前面的都是男人,后面站了不到二十个的女人,有几个手上还抱了小孩。嗡嗡声就是她们发出来的,在指着对面窃窃私语。 对面站了将近二十个男人,都是木青认识的聚居地里最强壮的。以加、娜朵家的男人左,前次被刃齿虎顶伤后大家都叫他虎齿的那个,图鲁,他是达乌的儿子,还有,木青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的骊芒。他站在了最中间。目光阴沉,整个人似乎笼了一层戾气。 不过几天没见,木青却觉得仿佛已经过了很久。现在的骊芒,和记忆里那天早晨离去时回头看她的那个男人完全判若两人。她觉得有些陌生。 女人们噤声了。因为前面的交换已经开始了。 达乌被人从人群后推到了前面。比起平日的模样,现在看起来实在不堪,甚至可怜。所有族人的怒气一下都被点燃,却是强行忍住,看着对方将他们带来的一叠叠的兽皮和用皮袋子装好的粮食搬运了过去。 这是他们为过冬储备的,但是现在却不得不拱手送给了别人。以加和另些男人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舍的遗憾,骊芒只是盯着他对面的敌首冈突和仍在他手上的达乌。只有图鲁面无表情,看起来倒并不怎么为自己父亲担忧的样子。 木青听见这里的女人们发出了一声欢呼。她们的这个冬天因为这些,应该会比从前要好过一些。 达乌回到了他的族人那里。 没有什么意外,一切都很顺利。 她看见骊芒上前解开了困住达乌手的绳索,仿佛在低声和他说话,然后他们一行人转身鱼贯要离去了。 木青急得几乎要咬碎牙齿了。 这是她得救的最后机会。如果骊芒就这样走了,她将再也无法见到他了。 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回头看了下。但是很快又转过了头。 他没有看到她。 木青眼泪都快迸出来了。她再也忍不住了。就算会把场面搞砸,就算会引起两方的流血斗殴,她也无法控制住自己,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离去。 她猛地从大树后闪身出来,正要高声呼唤他的名字,突然,她的血液一下凝固了。 她看见一个男人的手上挽起了一张弓,搭上了一支箭。箭头是黑色的,明显是淬过毒的。 箭头的方向正对准了骊芒的后背。 图鲁在不断回头,他看到了搭弓的人,但是他居然像没事一样地转过了头去。 “骊芒,小心!” 木青几乎是下意识地疯狂大喊出声。她叫的是他的名字,脱口而出的“小心”却是她的母语。 但那已经足够了,骊芒听到了她的呼喊,像是被电击中般地猛回头。 这一回,他立刻在人群中看到了她。脸上迅速绽放出了几乎是狂喜的神情。 “骊芒,小心!” 木青再次焦急地大呼,在几个女人发现了她,嘴里怪叫着,迅速朝她跑了过来要制服她之前。 骊芒脸色一沉,已经像一头猎豹般地敏捷闪身,他手中的利矛像闪电一样地朝那个男人投掷了过来,重重地贯入了他的胸口。男人连着后退了五六步,仰面倒在了地上,插在他胸口的长矛尾端不停地颤动。 突然发生的这一幕并没有让场面静止下来,几乎是同一时间,这里的首领冈突就已经大喝一声,带着他的族人们朝骊芒他们展开了疯狂的进攻。 木青被赶了过来的几个女人强行按到了地上。她们力气太大了,被反手捆缚的时候,她根本无法动弹。她的肋腰处甚至被狠狠踢了好几脚。 但是她已经顾不得自己的疼痛了,她只是从地上抬起头,焦急地在混战的人群中搜寻着骊芒的身影。 她看到了他,他的身上已经染了血,不知道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头暴烈嗜血的雄狮。 双方都已经有人不断倒下。 一场真实的血淋淋在木青面前上演。比她从前在影视剧里看过的更血腥,更恐怖。她不敢再看,几乎是把头埋在了地上,那种熟悉的战栗又袭了过来,尽管她刚刚还亲手杀死过一个人。 她突然听见了一声怒吼。那是骊芒的声音。 木青倏地抬头,见骊芒手上已经紧紧抓住了冈突。他的手被扭成一个怪异的形状交在后颈,一只胳膊看起来已经被扭断。以加手上的矛尖正顶着他的咽喉。 混战终于歇了下来,两方还可以走路的人迅速围聚到了各自的阵营地。 骊芒带来的人没有对手这里的多,缠斗下去,吃亏的必定是他们。擒贼先擒王,或许没有谁教过他这个道理,但天生的丛林本性让他知道怎样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木青看见骊芒看向了自己的方向,两人的目光再次对上了。 她在这一瞬间突然有了放松的感觉,因为他看着她的眼里充满了关切、焦虑、安慰和忍耐。 她觉得自己安全了,尽管现在还是用这样狼狈的姿势被几个女人的光脚踩在地上。 骊芒和被他制住的冈突交谈起来。 隔了些距离,她听不大清楚声音,但知道应该与自己有关,因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投了过来。 他们谈的是俘虏交换。 骊芒起先要求用他换回木青和原本属于他们的兽皮粮食。 但是被拒绝了。 在这里,女人对于一个部落来说和兽皮粮食一样的珍贵,骊芒只能选择其一,否则他宁可被杀死,让自己的族人重新选择新的首领。 他向来是个残暴冷酷的人,对自己也一样。 骊芒没有犹豫,立刻选择了木青。 但显然骊芒身后的一部分男人们脸上现出了不赞同的样子。 他们应该觉得拿回粮食和皮毛更重要些。只是碍于骊芒的态度,没有提出反对而已。 木青从地上被拎了起来,就在她以为自己可以很快回到骊芒身边时,意外又发生了。 达乌再次落到了冈突部族人的手里。 他毕竟年老重伤了,之前虽然一直靠意志撑着,一回来他的族人身边,立刻便有些坚持不住。打斗起来的时候,本来有个族人在保护他的,现在局面控制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中间这里,竟没注意到身后林子里悄悄潜出冈突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地便再次俘虏了正靠坐在一边树桩上的他。 达乌被押着和木青一道站在了骊芒的对面。 现在情形又发生了变化。 女人,兽皮粮食,和他们的首领,只能选择其一用来交换。 骊芒的脸阴沉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扭住冈突的手背上爆满了青筋,冈突的脸扭曲得冷汗滚滚而出,头却始终没有低下。 无论什么时候,对首领忠诚这一点,对于他们来说是不容置疑的。骊芒的不语和迟迟不断让他身后的男人们很不满意,终于忍不住出声催促起来。 以加的目光在骊芒和木青脸上扫过,又看了一眼图鲁,面上闪过一丝有些复杂的光,但很快把嘴巴紧紧地抿了起来。 木青的心渐渐收紧了,在骊芒身后几乎是争吵般的喧哗声越来越大后。 骊芒……他终于还是被迫要在自己和他的部族之间做选择。 只是比她预想的要提早,而且,她之前虽然想过很多种可能,但这样的情况却在她的意料之外。 没有悬念了。木青知道。 尽管她在瞬间有了一种被抛弃的伤感,但这伤感并不严重。 无论是谁,在这样的情况下,都只能这样选择。她明白这一点。更何况现在,他的族人们已经代替他做出了选择。 达乌再次被换了回去。 这一次再没有意外了。 他们背着达乌和受伤的同伴离去了。 木青一直低垂着眼,始终没有去看骊芒。她觉得自己没有勇气去多看他一眼。看了只会让她更增一分绝望而已。 周围的呻吟声开始断断续续响起来的时候,她才有些茫然地抬眼望去。 那里已经空空荡荡了,就像她此刻的心。 这里的人为什么会抓到她和达乌,为什么企图在骊芒背后下手置他于死地,以加怪异的神色,还有那个明明看见了身后弓箭却面无表情的图鲁,这一切现在都不重要了。 木青再次被带回了洞穴。不是起先的那个。 但她宁愿回到原来那个带了血腥味道的地方。 这里是首领冈突的居穴。 她现在很脏,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泥巴,脚底被刮破,痛得已经麻木了。 但是那个冈突看起来并不在乎这些。 入夜他进来的时候,看着木青的眼光里闪动着的是近乎疯狂的光。 那是一种报复的光。 白天那场惊心动魄的人质交换中,他虽然最后获得了兽皮和粮食,但代价是他的一只胳膊和五具族人的尸体,外加也不知怎么会被这个女人杀死的那个看守固达。这离他的预想太远了。他的部族人口本来就偏少,一下子少了这么多战士,这对他是个非常沉重的打击。 有一天他会要把骊芒的头骨敲碎,然后一口口吸掉他的脑髓。 现在他先要占有他的女人,让她在以后的日子里不断地给自己的部落增加人口。 按照起先的密约,他曾经答应对方不动她,看守着直到归还。但是现在情况超出了他的掌控能力,从骊芒没有被浸了毒药的暗箭射死开始。 他需要发泄自己的怒火和仇恨。 这个看起来有些怪异,杀死了他一个族人的女人就是他发泄的开始。尽管她现在看起来脏得要命,但那并不影响她的功能。 木青一步步地后退,直到退到了洞壁,无路可退。 她早就搜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没找到任何可以当做用来护身的武器。 她望着朝自己逼了过来的冈突,他的一只手臂此刻正无力地垂在腰间,和他狰狞的脸容相比,甚至有几分怪异可笑。这里没有什么医疗条件,他的这只手很有可能要就此废掉了。 骊芒不会这样扔下她不管,他迟早一定会回来救她出去的。这是她被独自关在这个洞穴里捱过这个漫长的下午时光时不断对自己重复的话。他见到她时,眼睛里放出的那种无比的狂喜和关切成了她温暖自己的唯一源头。她像吸食鸦片的人一样,一遍遍地贪婪地回忆着他当时的神情。 她必须要让自己相信这一点,这样她才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想死很容易,这个居穴的壁上到处是坑洼的岩石棱角,一头撞过去就可以了。 活下去才难。 她刚到这里的时候,以为自己迟早可以回去,所以再怎么难也没有轻生的念头,后来虽然回去无望了,但骊芒对她的宽容和宠爱,几乎成了她生活的全部内容。现在,如果她不让自己相信骊芒会来救她,她就真的无法再坚持下去了,在这个让人从心底最深处感到绝望的地方。 她有些后悔自己后来为什么没有抬头去看骊芒。骊芒当时一定在回头不断看她。那样的话,她现在会更加有信心。 木青后背抵在了洞壁上,抬头几乎是平静地看着已经逼到了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无论遭遇了什么,活下去,骊芒一定会来找她的。 她这样告诉自己。 第二十八章 天色擦黑,黑疤和个族人坐在地上,一边抱怨着自己受伤了还要守夜,一边低声议论着前几天俘虏过来的那女人。 “看不出来那头小母狼爪子竟这么利,固的喉咙都被刺出了个大洞。肯定是管不住自己卵蛋,中了那小母狼的套子。冈突一只手不能动了,晚上还要逞强去睡那小母狼,可别明早起来下面那卵蛋都被摘了……” 黑疤说着,和同伴猥琐地大笑了起来。 丛林里死个人是常有的事。他并不觉得少了个族人有什么难过。从前冬天饿得难忍的时候,他们甚至分食过因为捱不住寒冬死去的同伴的尸体。 笑声未歇,身后树丛里传来了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黑疤今天腿上受了点伤,便催同伙过去看下。过了半天都没见回来,无奈只得自己起身,一边用手中的矛杆顿着地,一边骂骂咧咧地过去探头看了圈,见并没什么异常,只是那同伙却这样不见了。心中微微有些忐忑,回头正要去再叫人过来寻下,喉间突然感觉一阵凉意。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已经倒在了地上,血地从咽喉上被割开的细长口子里汩汩而出。 骊芒看都没看他一眼,立刻就朝前面隐隐有火光的方向无声地潜去。 他的身形高大,然而此时动作却灵敏得像一只豹。 白天里走出没多远,他就停下了脚步。达乌和他的族人们都极力反对。但是没人可以动摇他的决定,达乌也不行。之前他尽了自己对首领的忠诚和责任,现在他必须要为自己的心而行动。最后他们继续前行,而他单独折了回来隐藏在这里,静静等着夜色的降临。 在等待的枯燥时光里,他知道自己应该趁着战斗开始前休息下,恢复他前几天因为极度的狂躁不安和长途跋涉消耗掉的体力。但是一闭上眼睛,他的脑海里却不停浮现出那个名叫木青的女人的样子,他的女人。 她是被他从自己很久以前与同伴挖出的一口陷阱中拉出来的。当时他打猎经过附近,想起那口陷阱很久没有去看过了,所以去碰下运气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失足掉落的猎物。没想到居然就弄到了一个女人。 她当时趴在地上抬头,用极度惊诧的眼神仰视自己的时候,他当时的惊诧其实应该也不亚于她。她和他看习惯了的那些女人们真的太不一样了,头发,肤色,眼神,还有裹住她身躯的奇怪遮蔽物。他当时的第一反应甚至就是扯开她上身的遮蔽物看看她的胸口是不是和别的女人一样长了两只乳-房,否则为什么要这样掩盖起来。但他还是忍住了。直到第二天晚上,他才真的这样做了。 露出她身体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微微松了口气。她和别的女人没什么两样。但是……又确实有些不一样。手拨过她胸口的时候,感觉到了她异常的柔滑和他从没见过的漂亮形状。他觉得很喜欢。 现在想起来,他还为自己当时的粗暴感到后悔。她当时一定很害怕,但是却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看着自己,嘴里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他当时并没什么感觉,但现在知道了,以她这样精灵古怪性子的人,她一定是在骂他。 骂就骂吧。被她骂几句他完全不在乎。甚至只要她高兴,他也乐意让她踢打几下咬几口。后来与她相处的日子里,每当看着她对自己微微瞪眼睛,半撅着嘴,像是生气又像是撒娇的时候,他就觉得从心底里开始发软,软到毫无招架之力,比在酷热的烈日里跳入深溪里游泳还要来得全身畅快。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他喜欢这种体验,甚至有时会为了故意看她这样而去惹她生气。 他曾经有几天里一直在想,为什么在把她带回部落,按照部落里的规矩把她献给达乌后,自己当时竟会有些心神不宁,甚至在借故与达乌搭讪,送他回到屋子之后还借着夜色悄悄在四周徘徊不想离去?现在他知道了,那是因为来自于她的诱惑,这种诱惑在他与她相处的头几天里,就已经慢慢爬进了他的身体里生下了根,从此再也无法割舍。 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全新的快感。他沉迷于她带给自己的这种感觉,渐渐有些无法自拔了。 他一开始就觉得她是个神秘的女人,无论是她身上背的那个袋子里的各种稀奇的东西,还是来源于她自己带给他的感受。他刚才割掉那个人的喉咙,用的就是她的那把刀。他以前做梦也没想到过世上竟有这样的工具,冰冷,锋利,牢固又灵巧。用来割破猎物的喉咙最顺手不过了。 他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有时候他怀疑她就是天上的神赐给他的最好礼物。她笑起来的时候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睛弯成了天上的初月,他会看得发呆,甚至为自己感到自惭形秽;她躺在他臂弯里心情好的时候,会低声哼唱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曲调,他虽然不知道她在唱什么,却觉得优美又动听,希望她一直唱下去;她会各种各样新奇的绳结,会教部落里的孩子很多游戏,会想出那么巧妙的用来收割的工具,最近他甚至知道了她会一种计算的新方法,算得比部落里的任何人都要快,连部落里最聪明的达乌都向她请教。他觉得她简直就是无所不能。这样的她竟能成为属于他的女人,夜间躺在他的身边让他拥抱爱抚,他觉得非常幸福。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只要她高兴。就像他的指甲,缺了它们,他爬树会慢些,但她看起来不喜欢,而且他也怕自己一时大意再刮伤她娇嫩的身体,所以当她要给他剪掉指甲的时候,他虽然有些不愿,但还是顺从了。 “女人是用来延续血脉的。在她们可以为你繁衍后代的那几天再去亲近她们。把你剩下的所有精力都投到这片丛林里,它永远不会背叛你。” 当这片丛林里最好的猎手,最英勇的战士,是他从小就有的梦想。所以他牢牢记住了小时候来自于父亲的教导。就算后来他有了呶呶,也从来没有逾越过一步。他总是能很好地约束自己。这也是为什么他在知道了呶呶和以加的事情之后,短暂的愤怒很快便冰消瓦解了。 父亲说的对,只有丛林才不会背叛他,永远静静地在那里守候。 但是这一切到了她的面前,却完全土崩瓦解了。他不但把本来应该送入她温暖身体的□弄在了外面,甚至经不住她的诱惑,在不是那几天的夜里和她做那种事情。每一个早晨醒来的时候,他有时会后悔,觉得自己背叛了父亲的教导。但那丝悔意完全敌不过她带给他的那种极致美好的感受,到了下一个夜,他又迫不及待地沉溺在其中了。 他想他已经堕落了。但是心甘情愿。唯一的遗憾就是她看起来似乎仍有些不愿为他生孩子。 但是现在,这一点也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在经过了之前的没有她的这几个几乎不眠不休的日夜。现在只要她能平安回到他的身边,他一定再也不会强迫她了。 那天他归来,到了棚屋前喊她名字,以为她会像往常那样含笑掀开门帘出来,推着让自己先去洗脸洗手。 但是什么都没有。她不见了。 在寻遍了整个聚居地和附近她所有可能去的地方后,仍是没有她的踪影。娜朵说她一早就不见了,她也已经寻了她半天。 他觉得自己的血液凝固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她又逃走了,在他已经把她放进了自己心口的时候。 那一瞬间他愤怒得几乎不能自持。 很快,他又知道了连达乌也不见了。 几乎整个部落的人都出动了,点燃了火把整整寻了一夜。 毫无收获。 天亮的时候,他疲惫不堪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一眼就看到了兽皮上的那个孤零零的枕头。那是她自己编织了,然后往里面塞了晒干的花花草草弄出来的。 他一开始还暗地里笑她的多事。但是现在,这样一件小小的她留下的东西竟也能让他觉得无力。 他仰面躺了下去,把她的枕拿来紧紧压在了自己脸上,努力寻找着她留下的一缕芳香。 军刀从侧面的口子里掉了出来。 他又发现了塞在里面的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两个布条。 他立刻否定了自己起先的想法。 她没有想要逃离他。 如果她要逃走,她至少会把这两样东西带走的。然后他这才又注意到了她的鞋,整整齐齐地放在屋子的一角。 她不是自己离开,那么,她就是被迫离开的? 联想到达乌的一同失踪。虽然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的血液突然又加快了流动,一下子心急如焚。 值守的人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过来通报了冈突派来的人的传话,递过了那只还沾染了血迹的耳朵。 他们没有提到她。 但是这却给他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就像一个原本陷身在四面黑暗里的人看到了前方的一丝火光,虽然微弱,但那总是一个希望。 何况他有一种直觉,她的失踪一定会和达乌有关。 他立刻备齐了冈突要的东西,选了部落里最强壮的二十个男人,日夜兼程地朝这里赶了过来。 她果然也落到了冈突的手上。 白日里发生的一切又掠过了他的脑海。 他在用手中的冈突第二次换回达乌的时候,那一瞬间突然有了一种愤恨的感觉。 这是自己无法随心,却只能听从责任指使的愤恨。 他在转身离去的时候,不断回头看向远处的她,希望她能对上自己的目光,读懂他想告诉她的话,他会很快回来救她出去。 但是她一直只是垂着头。他想她当时一定在恨他。 这一次,等他夺回了他的女人,他绝不会让今天这样的事情再次上演,永远,无论什么代价。 骊芒的眼里闪过了一道近乎冷酷的光。 他潜向冈突的穴屋。 路上他制服了遇到的一个人,问出了冈突的所在,然后杀死了他。 他从前尽量不去杀人,即使是在和别的部落发生冲突的时候。 但是现在必须要这样。越早地除掉一个人,他能救出他女人的希望就更大些。 片刻之前伏在树丛后听到那两个值守人的猥琐谈话,他除了愤怒,剩下的唯一感觉就是痛恨自己的无能,没有保护好她。该是怎样的境况,才会让她这样一个平日里娇娇弱弱的女人竟也杀了人。 木青被冈突单手拎着,粗暴地丢到了地上。后背撞到地面的起伏,痛得像要断裂了一样。 顺从他,短期内她性命无虞。 反抗他,就算他现在一只手不能动弹,自己手无寸铁,必定也是敌不过他的。 嘴里一阵咸腥的味道传来,她这才惊觉自己竟已经把嘴唇都咬破了。 她咽下了嘴里的血水,长长地吸了口气。 冈突并没给她什么缓冲的机会,瞪着血红的眼睛正要扑了上来,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哀鸣。 第二十九章 冈突一怔,停了动作,回头看了下,脸上迅速闪过一丝惊讶之色,正要转身出去看个究竟,木青惊呆了。 她看见一个人出现在了这个肮脏昏暗跳跃着火光的穴洞里。 他几乎在飞奔而来,眼里闪着愤怒嗜血的光。 像个复仇之神。 “骊芒!” 狂喜迅速地从她心底绽放了出来,她猛地从地上翻身起来,跑到了离冈突尽量远的角落。 冈突手上没有武器,她必须防止自己被他抓到成为威胁骊芒的武器。 冈突短暂的惊愕过后,果然立刻回手要抓木青,却捞了个空。 在这瞬间,骊芒已经扑了上来。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骊芒制住了冈突。 他用那把锋利的刀抵在了冈突的咽喉上,脸色阴沉。 刀锋渐渐上移。 手起刀落,他没有犹豫。 一声堪比人间地狱的惨叫声中,冈突的鼻子被削掉了,血狂涌而出。 闻声赶来的冈突族人愤怒地嚷叫着涌了进来。 骊芒丢开了冈突,避过了冲在最前面的人的矛刺,左手夺过了他的锐矛,右手重重地划过他的脖子。 又是一声惨叫,那人倒在地上挣扎了一会便不动了,大滩的血不断地从他嘴里和脖子上涌出来,濡湿了地面。 空气里充满了血腥的味道。 冈突的族人们被惊呆了,他们从未见过谁能这么快地杀死一个人,甚至看不清他到底是怎样动手的。每个人的面上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惊恐之色。 骊芒前面一步,他们就后退一步,渐渐退到了洞穴口。 骊芒转身大步到了木青面前,重重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看着她的目光就像是看着最珍贵的宝物。这样的目光让她在瞬间鼻酸了起来。 她很想扑到他怀里尽情地哭,想听他安慰自己的声音。 但是她忍住了,现在他们还没有安全。 骊芒比她更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很快松开了她手,示意她跟在自己身后。 他拎了痛得仍在地上挣扎的冈突在手上,将刀抵在了他喉咙口,朝着洞口慢慢而去。 冈突已经痛得说不出话了,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响声,状似恶鬼。 他的族人们慢慢地后退,终于露出了一条通道,但是仍不愿就这样放他们离去。 木青紧紧跟着骊芒,走到了洞穴口。 她突然看见前面不远处有火光在闪动,隐隐还传来女人们的尖叫咒骂声。 冈突的族人们也注意到了,脸上神情立刻大变,惊叫着几乎是没有犹豫地立刻往那里冲了过去。 昨天虽然在下雨,但今天一天的烈日炙烤,去得晚了,小小的一点火苗足以变成大火。他们平时非常注意这一点,那里附近绝不会有燃烧的火源。现在居然失火,实在有些蹊跷。 那是他们存放粮食和兽皮的地方,如果烧掉了,就意味着这个冬天会多死一些人。 骊芒看了一眼火光的方向,似乎若有所思,丢掉了手上的冈突。 他背着木青,飞快地往白天的林子里去。 她安全了。 骊芒真的回来救她了,而且来得这么快。 木青一双手紧紧攀住他,把脸贴在他宽厚的肩背上,潸然泪下,濡湿了他的后背。 骊芒跑得飞快,背负像她这样体重的人对他来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一直在赶路,没有停歇。 冈突的部族向来以残酷坚韧出名,冈突更是这样。他刚才之所以没有杀死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的部族招致他们为首领复仇的灾祸。但是这个仇恨必定是要结下的。因为就这样放过冈突,他做不到。割了他的鼻子,不过是对动他的女人的必须惩罚。 一直到了他觉得安全的地方了,他才停了下来。 这一带是山地,有很多天然的洞穴。他找了个适合的,将木青放了下来。用身上皮囊里所带的火石火绒,引燃起了一堆火。然后他到了洞口,折了很多柔软的枝叶,寻了块平整的地面,铺了厚厚一层。 木青看着他,她知道他自己完全可以就这样睡在光裸坚硬的地面上,他只是想让她尽量舒适些。 做完了这些,他把木青抱到了那堆枝叶铺上。 “饿吗?” 他看着木青问道。 木青摇头,拽住了他的手。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吃,她只是想让他紧紧抱住自己,让她感受到来自于他身体的力量。 “抱住我……” 她抬头看他,声音里几乎饱含了祈求。 如果现在有面镜子,让木青看清自己的狼狈模样,她一定会羞窘而死,哪里还敢这样和他说话。 但是骊芒不在乎。她此刻那脏污的脸,蓬乱的头发,布满泥渍的衣服,还有她未干的泪痕,落在他眼中却只是让他心痛,再次提醒自己她曾经受到过怎样的伤害。 他把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用他能想到的最温柔的话去安慰她,他甚至叫她“宝贝”,那是他从前打死也觉得说不出口的一个名词,但是现在却这样自然地脱口而出,一遍又一遍。 木青的眼泪又出来了。他越是这样安慰她,她越觉得自己想哭,到了最后甚至哭得抽抽搭搭,上气不接下气了。 骊芒显得手足无措起来。他焦躁不安地不断拍她后背哄她,亲去她掉落的泪水,但却毫无用处。 他突然想到她那夜里被自己压在身下,到了最后露出的快乐表情,突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他脱去了她的衣服,让她光裸的身体和自己紧紧相贴,然后进入了她。 他发现她果然慢慢停止了抽泣,只是闭着眼睛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后背,嘴里喃喃地轻声叫着他的名字。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被她用这样的声音低唤,竟是如此悦耳动听,甚至诱发了他一种战栗的快感。 他一直在和她纠缠,用力驰骋着她,听着她一次次地尖叫着叫出他的名字,如痴如醉,直到最后她筋疲力尽了,开始扭着身子小声地哀求他,才用力将自己的火热喷洒在了她肥美的田地之中。 木青在极尽的快感和疲惫中沉沉睡去。第二天一早她醒来的时候,这才觉到了全身的酸痛。 骊芒仍在睡,一只手紧紧地搭在她的腰间。 她咬了下自己有些肿胀的下唇,把头埋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偷偷地笑了下。 早晨醒来的时候第一眼能看到他,这样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她闭上眼睛,渐渐又睡了过去,睡得十分安稳。前几天的极度紧张和恐慌加上昨夜的疯狂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现在骊芒在她身边了,她可以尽情地放纵自己睡个够。 她一直睡到了将近中午才醒了过来,满足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突然想到了骊芒,立刻睁开了眼睛。 骊芒就在她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他早就醒了过来,只是见她依靠在自己胸口睡得很沉,怕惊醒了她,所以一直不动地陪着她睡,见她终于醒了过来,伸手轻轻抚摸了下她的脸。 木青突然想起自己昨夜在他怀里哭得像只惨遭抛弃的小狗,他这才和自己做-爱的,觉得有些窘,脸微微一热,慢慢坐起了身,有些不敢去看他了。 骊芒低笑了声,跟着坐了起来,自己收拾妥当了,拿了她的衣服帮她穿了起来。 木青站起来的时候,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吃痛声。 昨天太过紧张,她没有感觉。一夜的休息和精神的放松让她现在才注意到自己的脚已经是伤痕累累,痛得简直不敢踩在地上了。 骊芒扶住了她,蹲□去查看她的脚。 她原本娇嫩的一双脚,现在已经惨不忍睹,到处是刮擦的痕迹,脚底肿胀得厉害。 他没再让她走一步路,一直都是背着她行走,沿着来时的方向。 黄昏的时候,他们在遇到的一条溪流边找了个地方安置了下来。木青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把衣服搓干净了摊在石堆上晾的时候,骊芒已经在架起的火堆上烤着他用削尖了的木棒从水里叉上的鱼。 闻到了鱼肉焦香的味道,木青这才觉得自己早已经饥肠辘辘,白天吃过的那些野果早消化掉了。 骊芒的鱼烤得很好吃。虽然没有盐,但是外焦里嫩,木青一口气吃了好几条。 夜间他们就在溪流边的一处石块从里过夜,那里有块平坦的凹进去的地方,四面被高出的石块遮挡住,躺着还不错。 木青的脚上敷了骊芒找来捣烂的草药,感觉有些清凉,已经舒服了很多。 被压在坚硬的石面上亲热,应该不是件很舒服的事情。木青推脱了一会,抵不住他的热情进攻,连连败退。 但她想出了让自己比较有利的方法。 她把骊芒按在了下面,自己坐到了他的身上。这样她就有了个厚厚的肉垫。 骊芒非常乐意自己当她的肉垫。当他双手握住她纤柔的腰肢胯部,将她托得像风中的树叶不断摇摆的时候,这样的姿势还能让他尽情欣赏她胸口美丽的风景。 他觉得自己已经着了魔地沉醉在她带给他的迷醉当中,有些无法自拔了。 木青最后知道了一点,其实这样才是最累的姿势,对于她来说。因为到了最后,她觉得自己两腿已经酸得要支撑不住自己的体重了,忍不住想要伏在他身上歇口气,偏偏他却不放过她,紧紧握住她腰肢,一次次强迫她抬高又降下。 她缴械投降了,最后还是让他压住自己肆意驰骋。那样比较不累人些。 最后她去溪流边想再洗□体的时候,腿一软,差点摔到了地上,还是他抱了她过去,又抱了回来。 她越来越喜欢这种被他抱的感觉。 她想她已经完全离不开他了。 第三十章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他们回到了聚居地。 本来他们可以回得更早些的,但两人似乎都有些舍不得这个暂时可以抛开一切的回程,所以赶路都不怎么紧,这才拖延了些时间。 一切看起来和之前都一样,却又仿佛有些不一样了。 除了娜朵和由由的笑脸仍然是那样的真挚,这里的每一个人看着他和骊芒的眼神都有些异样。尤其是对她。 她觉得自己在前段时间和他们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那种友善关系一下又倒退到了刚来时的状态,甚至还不如。女人们重新喝斥她们的孩子,不允许他们找她玩。收果实时的计数工作也不用她了,宁可队伍排得牢骚一片。 她觉得有些落寞。更加盼望夜晚的到来。夜晚骊芒会在她身边,会抱着她睡,这让她感觉安心很多。 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她就惊喜地发现她和骊芒之间的交流顺畅了不少。不仅仅是她已经能用非常简单的语句来表达自己大部分的意思,就连他说的话,就算只能抓住其中几个音节,她也能理解得**不离十了。 她觉得自己和他的心一下靠近了很多。 事实上自从出了这个意外,她知道骊芒的心情也有些低落,只是他没有在自己面前过多表现出来而已。 他原本是这个部落里最有威望的战士和猎手,公选出来的下一任达乌。但是因为她,他在族人里的声望多少受到了些影响。尤其是在擒住冈突交换的时候,他放弃了关系到全族冬季生存的兽皮和粮食,选择换回她,这一点让他们有些不满和失望。一天出去劳作的时候,娜朵甚至和女人们吵架,原因就是她听见她们在背后议论这事。 和骊芒相反,以加的声望却迅速地成长了起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在那夜里带了几个族人潜回了冈突的部落偷袭成功,夺回了全部的兽皮和部分的粮食,最后还放了把火烧了剩下带不走的东西。这对聚居地里的人来说确实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在他们一度以为自己的东西会一去不复返之后。 回来的那几天里,木青就一直在翻来覆去地想着整件事情。骊芒在救回她的当晚,就曾经问过她为什么会离开聚居地与达乌一道被俘。她连听带猜地隐约知道了他的意思,几乎就要想说是达乌骗她出去的。只是终于忍住了。达乌毕竟还是这里的首领,她怕骊芒知道了会和他发生正面冲突,这是她不愿看到的。骊芒以为她没听懂自己的话,当时只是揉了下她的头发,没再多问什么。 让她感到有些奇怪的是,遭受了如此重创的达乌在回来后,对整件事情竟是只字不提。她知道骊芒后来也去找过他,应该是问曾经问过自己的同一个问题。但是从他回来后的神情看,达乌显然并没有给他什么清楚满意的答案,因为他显得既郁闷又无奈。 达乌为了呶呶,要驱逐她离开这里,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然后遇到了冈突部落的人,他们两个都成了俘虏。这样的事情,如果没有后来冈突对骊芒的奇怪暗杀举动和图鲁的那种诡异表现,她或许也会让自己相信这确实就是个巧合。但是现在,很有可能这并不是什么巧合。 木青觉得自己抓到了些脉络。她渐渐大胆编织出了一张关系图:达乌决定骗自己外出丢弃,被图鲁知道了。出于某种原因,他决定趁这个机会做些事情。便与冈突勾结到了一起,帮他杀死人质交换后毫无防备的骊芒,条件就是那些兽皮和粮食。他当时频频回头,或许就是对冈突的暗示或者催促。老达乌其实就是一头老狐狸。他虽然一时大意落入了冈突的手上,吃了不少苦头。但必定也和她一样有所怀疑。是不是他觉察到了什么蛛丝马迹,所以回来后才对整件事情闭口不提?当然更不会提他对自己的不怀好意。 木青觉得自己的推测很有道理。她现在唯一有些想不通的就是为什么那个黑疤要对自己有所不轨的时候,被冈突阻止了。他当时明显是说了什么,她却没有听懂。她不认为这些人的思想已经提到了认为当众猥亵甚至强-奸一个女俘虏有什么不妥的高度。那就是有原因的。难道是图鲁事先在冈突那里提到过不准动自己?但是他为什么要特意这样……保护自己?平日里他与骊芒关系很是冷淡,对自己就更谈不上交情了。 她觉得有些困惑。但很快就把这个抛到了脑后。和她的这个困惑相比,骊芒被人暗中盯住,这才是最严重的事情。普通的人质交换,对方在达到了目的之后,是不可能又突然发动致命暗袭的。她相信骊芒自己应该也有所觉察了,在那天见到了那张淬毒的弓箭之后。但是她仍是有些不放心,觉得还是要跟他提下。所以这天傍晚,他再次陪着她一道去溪流边汲水的时候,木青用自己琢磨了很久的话提醒他要小心图鲁,图鲁不是个好人。 她颠来倒去地只能说这两句,其余更复杂的,她还不会表达。 她第一次为自己和他之间语言还不能流畅交通感到如此气馁和焦躁,到了最后甚至结巴了起来。 骊芒起先还很是认真地听她在说。他应该是听懂了,眼里微微有光在闪动。然后他注意到了她有些涨红的脸和不断比划着的手势,伸手用力揉乱她的头发,然后笑了起来。 木青有些不满地拂开了他的手,白了他一眼,用手指拢了下自己的头发。 骊芒笑得更开心了。木青见他伸出蒲扇大手过来,似乎还想再弄乱自己头发,急忙闪避了过去,嘟哝着道:“狗咬吕洞宾……” 话刚出口,她就闭嘴了。 骊芒把手放到了她额头摸了下。 这是表示感谢的意思。 原来他刚才不过是在逗弄自己,就像他之前做过的很多次那样。她为他终于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感到高兴,正要朝他笑下,他突然低头又飞快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亲了下,然后拿了地上的那个大陶罐,蹲下去帮她打水。 被他亲过的额头似乎还留着他胡须掠过时的那种瘙痒感。最近她有些迷恋这种感觉,所以总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把他的须发彻底整理下,毕竟他现在的形象离她的审美观太过遥远。 骊芒不知道她正在打自己胡须的主意,打满了水抱着就往回走。 这两天都是木青自己烧饭给他吃了。虽然娜朵似乎有些不放心,在她起火烧东西的时候时常过来指点一二,但木青很坚决。既然她已经决定了要和骊芒好好过日子,做他的女人,长期在别人那里搭伙总有些不妥当。何况她私心里也希望骊芒可以吃到自己给他做的东西。尽管前天她烤的那块肉有些半生不熟,昨天煮的那罐子汤洒了一半到火堆里,差点把火也浇灭了。但骊芒看起来并不在乎,她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而且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对于自己遇到的这个如此容易喂饱满足的家伙,木青真是越看越满意。跟他回来的路上,她就一直在想着等下怎么把自己今天采了偷偷私藏起来的新鲜蘑菇煮得好吃一点,让他为自己有这么一个贤惠的老婆而自豪。 快到聚居地时,迎面碰到了以加。他正慢悠悠地在附近闲逛的样子。看见了他们,他立刻走了过来,笑着和骊芒打招呼。 骊芒停下了脚步,两人说起了话。 最近以加的风头很劲。但是木青觉得自己看他越发不顺眼,尤其是看到他脸上的挂着的那笑意的时候,有时候真恨不得上前一巴掌打掉那得意劲。 但是骊芒在这一点上和她却有些分歧。上次他两个在溪流边打架后,本来一直就再没交流过。只是经过了这次的意外,他大概觉得以加放的那把火不但夺回了部落里的皮毛和粮食,而且又帮助了自己和木青脱身,心中对他有感激之意,加上以加似乎又存心想与他修复关系,所以两人这几天竟又开始说话了。 木青站在一边,起先听他两个说的好像是关于最近部落里加强人手巡夜以防止冈突部落夜袭报复的事,便忍耐着等了一会。哪知说完了那个,又不知道扯上了别的什么,看起来很来劲的样子,心中便不快了起来,连着咳嗽了几声,骊芒却是充耳不闻。她有些气恼,忍不住又重重咳嗽了一声,自己扭头先走了。他这才惊觉了过来,抱起了刚才放在地上的水罐子,匆忙赶到了她身边。 他觉察到了她的不悦之色,靠近了试探着叫了声她名字。见她懒洋洋地爱理不理的样子,突然伸出自己空着的一只手,探到她腰肢处扭了一把,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木青扭头,见他双眼正笔直地望着前方,一脸我没做坏事的郑重表情,一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骊芒这才像松了口气,跟着她呵呵笑了起来。 木青心中暗暗骂了句呆子,忍不住伸手轻轻扭了下他臂膀上的肌肉,又微微叹了口气。 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待续......现代小说 《越界招惹》 经商种田古代 《农门温香》 《远古伊甸》 1-10章免费阅读 连载《远古伊甸》第11-20章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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