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荚情缘

记得上初中时，一个同学带了一个大皂荚来到学校。这个大皂荚，看起来很滑溜，很好看，手感也很好，还很坚硬，应该能保存很长时间，真是个好玩具啊。同学们议论纷纷，都说皂荚可代肥皂洗涤衣物。我当时很生羡慕。可是，我们这儿，从没见过皂荚树。想得到一个皂荚，几乎是不可能的。

读大学期间，一个秋日的上午，我们正在北京西山植物地理野外实习。正当我们疲惫不堪时，忽然，在山谷里，看到了一棵大皂荚树。虽然我此前并未见过，可是，面对满树的皂荚，每个同学，无论见过与否，都兴奋地叫出了声：皂荚！但我们都很克制，没有摘走一个皂荚。更何况，带队老师在一旁虎视眈眈呢！但那确实是很美的一棵大树，很美的满树皂荚，在秋日山谷中，就是一幅画，很美的画，以至于多年以后，我还几次梦到当时的情景。

皂荚

毕业之后，来到了曲园。一次，侯哥告诉我，在邹城东部山区，有一个皂荚树品种，叫猪牙皂。每棵猪牙皂树，能结几百斤果实，每斤价格二、三十元。所以，一个家庭拥有一棵大树，每年就能额外收入上万元。我顿时心生羡慕，想着在老家院子里也栽上一棵，留着给子孙生财呢。

年秋季，生科院楼后的生态园建成，园里栽了三棵皂荚树。我很高兴，这是一直以来，我第二次见到这种树啊。每天散步时，我都特意经过生态园，为的就是看看皂荚树，是否开花，是否结果。

皂荚果实

后来，我在幼儿园门前的新建花园里，又发现了八棵山皂荚，和皂荚同属于皂荚属，但属于不同种。

去年冬天的某一日，大风，我经过生态园，发现皂荚树下，大皂荚落了一地。顿时喜出望外，连忙捡拾，弄了满满一大掐。来到植物实验室，送给了实验员做标本。当时自信满满，认为自己立了大功一件。当然，我不忘初心，顺手牵羊，挑了一个最美的，带回家当书签了。

今年，春暖花开时节，我经过生态园时，惊讶地发现，皂荚树上的刺，很多是生在树干上的。关键是，那些刺长长的，尖尖的，绿绿的，嫩嫩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绿，又这么嫩的刺啊。简直就是艺术品啊，太美了。我是拿出手机，一顿狂拍。不信的话，有照片为证。

南朝梁陶弘景著《名医别录》记载：“有小毒。主治腹胀满，消榖，破咳嗽囊结，妇人胞不落，明目，益精。可为沐药，不入汤。生雍州及鲁邹县。如猪牙者良，九月、十月采荚，阴干。”

陶弘景竟然点名提到了鲁邹县（今山东邹城）。上网搜了一下发现，邹城市的猪牙皂，有自己的品牌：柳下邑猪牙皂，是山东省邹城市特产，竟然还是中国国家地理标志产品，受到国家特别保护。果树寿命可达年，盛果期就有年。

鸡栖子、大皂荚、长皂荚、皂角、大皂角、悬刀、乌犀等，这都是皂荚树的别名。在中科院植物志上，皂荚树的首选名字是皂荚。猪牙皂荚、牙皂、小皂、眉皂、小皂荚，这些是猪牙皂的别名。仅仅是这些别名，就多么美啊。尤其是“眉皂”，太形象了。其实每种植物，在不同的地区，都可能有不同的名字。每个名字，都描述了它的某一个性状，或它的一个故事，一个作用，一个美点等。为了全面认识这个植物物种，我们最好能收集它所有的名字。名字，是植物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植物美的组成部分，具有鲜明的地域文化特色。仅仅是中国三万多种高等植物的别名，若能收集完整，那也将是一件多么有趣，又大有科学意义的工作啊。

对于我来讲，皂荚的用途是遥远的。我喜欢皂荚树，是因为它的果实之美。当皂荚满树，悬悬垂垂，微微荡漾，于晴空之下，如角如刀，确实很美，就像生态园的秋冬季节。尤其是冬季，木叶尽脱，更显出皂荚树的硕果累累，遗世独立。当皂荚脱落，捡拾一片回去，就能仔细观察体验它的美了。一个大皂荚，长可达二三十公分，有头有尾，有凸有凹，有缝合线，有或大或小的弧度，坚硬，滑腻，滋润、古朴，闪耀着古铜色的光芒，还有相当的内涵——同样古朴有趣坚硬的种子。皂荚，简直就是植物界的青铜器，是植物界的古董。皂荚的美，美的实在，美的持久，美的有内涵，美的可以把握，可以长期拥有，远胜一朵最美的花。每天，在看书时，摩挲一会，顿时美由心生，心静如水，更是一种境界。

皂荚树的美，在中国土生土长的三万多种高等植物中，可谓独树一帜，无可替代。当我遴选齐鲁故国乔木的时候，光想着榆、椿、柳、杨、桑、梓、槐、枣、楝了，怎么忘了它呢！尽管它并不常见，可是以它的美，它在古代农业社会宝贵的洗涤作用，它的药用价值，毫无疑义，皂荚树应该入选啊！

生物多样性，生物的奇异，生物的美，对我们的兴趣培养，审美观的培养，可谓意义重大。皂荚树的奇异和美，就曾经感动了我，增加了我对植物的爱，对大自然的爱，甚至对世界的爱，在我的审美理念中也占有重要位置。曲园已经有了好几棵皂荚树。我希望在曲阜，在山东，乃至整个中国，每个小区，都栽植一至两棵皂荚树，让每个孩子，都能欣赏到皂荚的奇异，皂荚的美。让奇异和美，感动、占据孩子们的心灵。

本文摘自齐邦峰《皂荚情缘》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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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丽恒

参考资料曲阜师范大学校园植物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