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高温暴晒天气。这才符合点中伏天的模样。

伏牛路上,常庄的一座教堂。

名字叫基督宏恩堂。这几个字原来就刻在门外立着的一块大石碑上。现在又贴上了几个大字,爱共筑中国梦。后边的五个字正好将原来的字盖住,剩下的一个爱字就贴在左上角最高处。

看大门的老头说,人家让贴住的。每个星期日上午可以进去做礼拜。

溧河物流园,外边的题字大牌子好像又进行了装修,题字下边的印章还在,但是署名已经看不到了。

实际上好多东西都处于不断变化中。变化是永恒不变的主题。

玉皇庙街村,连同西边的沙岗庄,已经被夷为平地。村里的人们被集中安置在北边不远区域。人们说腾出来的地方要建设万邦物流园。

玉皇庙还在。挨着玉皇庙的诊所仍然是坐满了看病的人。

六十二岁的张克祥坐在诊所外边输水。他就是玉皇庙街人。

问他咋回事,他说输点营养水嘛。老是头晕呐,木事了都来输点儿。输哩啥我也不知道。都是医生弄哩,多少钱还不知道,还木算账哩。

我是搁南方哩,回来啦,输两天。血压有点儿高,输输了减轻点儿嘛,不是说好,好它是好不了。上岁数人都是这号儿劲。

搁南方帮助带孩子哩。在江苏常州。挨着运河。老运河边有个梳篦巷我都去过。

去四五年啦。招呼孙子。大哩十五啦,小哩两三岁。现在娃儿们也放假啦,家里也分房子啦,回来看看。两个孙子也回来了,俺们老两口带着回来了。

儿子在那里的电子厂当工人,在那儿也买房子啦。搁那儿也不算是正式工人,打工哩。一二年(二零一二年)都买了,贷款嘛。我也木给他钱,这占地啦,钱给他啦,叫贷款还啦。

这一亩地四万零四千,我下来七八亩地哩。这是耕地。宅基地还不知道咋说着哩。

搬到那边我搁九楼哩。带闺女,一个四十哩,俩一百二哩,还有一个八十哩,弄了四套。闺女户口木迁走,也搁家分房。分房子是算人头哩,这不按地。这一二十年都木动地啦。

按人头,也按房子。家里那个时候都是排子房,都是二分八厘几吧。还要看看你是几层,综合考虑。

家里房子,跟分那里的房子抵嘛,都不给钱啦,光是地给钱。要是多出来啦,不要啦,那是两千多块钱一个平方。都要房子,两千多块钱一个平方,多便宜呀。

哎呀,现在美哩很。现在他们有哩卖那房子,四十平方哩,都卖三十万啦。

这四套房子咋分哩。木有俺们老家伙哩。闺女八十,儿子是一个四十哩一个一百二哩,儿袖子(儿媳妇)一个一百二哩。

房产证,闺女是闺女哩,儿袖子是儿袖子哩,儿是儿哩,这是人家安排哩,咱不管。那时候安置办哩,人家都不叫老家伙们参加。

问孙子们回来喜欢不喜欢。回来嘛,老家嘛,回来看看嘛。搁那边长大哩。到开学的时候再回去,八月中旬左右都要开始走啦。

坐高铁嘛。搁南阳坐车坐到郑州,再搁郑州倒车倒到常州。

常州附近那些城市也木有转过,都是路过。老啦,说个不好听话,老啦,几十年都木出门,都这跑跑都不错啦。

庙也要扒。这后边原先是公墓,现在都搁迁坟哩。这个庙还要,但是也不知道往哪儿搬哩,我也是才回来。也木问这号事,管它弄啥哩。咱也不操那心。

在常州那些公园,儿子领着,基本上大小都进去过。城市大啊,骑个电车拐不回来,坐公交车哩,咱不会倒车,咱不知往哪去。

你得接送学生,买菜,这活是你哩呀。人家都上班啦,你不弄个这你能弄啥。

身体看着木事人,但是动过手术,肺上有点儿毛病。

玉皇庙街,打清朝时候,是顺新野到南阳的必经之路,从前这里可繁华啦。

最后看了他输的水,实际上是氯化钠溶液。他说营养水,多至再加点儿药。现在咱又是缺那俩钱。

村里人们都搬到北边安置区了,但是挨着庙的诊所却还没动。

他说,不但诊所是村里的,相当于原来的大队,连庙也是村里的。

原来的庙就在那个位置,他在里边上过学,大殿、东厢房、西厢房都上过。破四旧时候扒啦,砖瓦木料拉去盖溧河公社了。

在老位置后来盖的大队部。到了又兴庙的时候,村里人们又集资盖了起来,是扒了大队部重新盖了起来。

持续降雨,田野间充满生机。晚苞谷齐刷刷长了起来,花生秧也都绿油油挤挨在一起。

还可以看到小块种植的红薯、绿豆、黄豆、高粱、芝麻和谷子,也都生长状态良好。

传统的种植品种,不管种得多不多,都会保存下来。这也是农耕记忆。

知了一直叫着。同时叫着的还有大杜鹃、四声杜鹃、黄鹂以及喜鹊。这是乡野旋律。

庄稼长得好了也不行。小黄滩一个老头,正在花生地里打药。他说这一段水分大,花生旺长,光长秧都木劲结果了。

打的是不让旺长的药,这些药有的叫小胖墩,有的叫海妹子,他打的叫矮霸,都是起个名字,目的是让它长慢一些。

啥东西长旺了都不中,苞谷也得打,红薯也得打。老农民种庄稼不容易,旱了也不中,下雨多了也不中。

包营村南的一条河沟,长满了高高的芦竹。问了在花生地里薅草的老头,他竟然能够准确说出来芦竹这个学名。

他是听别人说的。他们庄上附近木有这种东西,前几年他们庄一个人搁新野南边的白河里挖了几棵,慢慢慢慢都引(周围扩展)起来啦。

邓官营村南一片杨树林,一个老太太带着小孙女捡知了壳。她说白天只能捡知了壳,夜里才能逮知了(刚蜕壳的知了)。

逮知了可以卖,一个六毛。他们庄一个人一黑了都逮了一百多个,卖了九十多块。他们都是逮了卖的,自己不吃。

东湾村口。八十多岁的贾遂堂坐在皂荚树下乘凉。

离老远他都在说着,叫你开花时候来,你也木来。麦里时候开花,地上能落多厚一层。

他是说他门口的一棵大皂荚树。上次约着让开花时候过去看的。

在大皂荚树旁边还有一棵小皂荚树。他却说两棵树一起种的,一公一母。大皂荚树是公树,小皂荚树是母树。

母哩繁殖后代,有负担,长哩慢。公哩不繁殖后代,都长哩快。

邻居有个男子,也凑到皂荚树下乘凉。说着逮知了的事。

邻居说逮了六七十个知了,准备炸了吃。炸五六个算啦。

老贾说,不宜多吃。一般吃个俩仨营养都够啦。那东西都是高蛋白。

邻居说,那边的杨树林,一黑了几十个人过去逮。都是搁树干上缠一圈胶布,知了爬到那儿,自己都掉下来了,请去捡啦。

然后说到种知了。他在网上还看到了咋种知了的。

他有个亲戚在种着知了,他也准备种哩。亲戚在河西吕盘。大营、吕盘、大官庄那几个庄都有种哩。搁河滩里种着,有柳树,还有杨树。

一般的树枝,一到秋后,知了繁籽(产卵)哩时候,拿个刀片,将树枝犁个口子,知了繁籽都繁到那里头。

一繁籽那个树枝死啦,干了。正好的知了籽都繁到树枝缝里头。你要是木有招它了,它那死了的树枝沤朽了,下个雨弄个啥它断了,慢慢慢慢它都钻到地底下了。

种知了时候,瞅那干树枝给它剪断,拿被单子包着,拿到你地里给它种上。

要等三四年小知了才出来。三年不一定中,至少得个四年。

吕盘那个亲戚,不知道是去年种的还是前年个种的。还木出来着哩。

他也在想着赶紧试试种,看中不中。现在都跑到屋里收,争着要。见天晚上喇叭都搁那儿歇伙(喊),六毛六毛,一般都收到十二点。等二年说不定还会涨到块把钱一个。

站在贾营白河大桥上。混浊的河水仍然在快速下泄,卷着一团团水草,在桥下发出轰隆隆声响。

河边滩地上,久雨花正在开放,好些黑水鸡在花丛中跑来跑去,甚至还在打斗,发出一阵阵急促的叫声。

到平洛采访八十八岁的老队长肖书申。村里大多数人都知道,他跟诗人痖弦小时候都搁一起玩。

痖弦的村子是杨庄营,平洛是他外婆的村子,两个村子相距差不多有十公里。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平洛外婆家住。

跟肖书申说到痖弦的名字,他还觉得有些生疏,在他们的叙述里都叫成王庆麟。

他说,王庆麟是后来的名字,再早他叫王明卿(音)。按辈份,王庆麟得问我喊外爷哩,我是跟他外爷平辈。

小时候俺们都搁一块儿玩。他小时候都搁平洛这边住。他是个圆疙瘩脸,个也不大。人家后来跑台湾去啦。

他刚开始上学也是搁这儿,庄西头,小学,也不是庙,都是洋学。都是现在学校那个地方。

一开始是私学,后来改成洋学啦。他都搁这儿上哩。学校光叫个小学,也木个啥名。是人家梁家办哩,他那时候是个地主。那时候识字人少,梁家招呼着办了个学。

我是上木两天都不上啦,老日来时候都不上啦。

王庆麟搁这儿可能是上到小学毕业,后来不是去南阳上啦,后来裹上走啦,上台湾去啦。

小时候在一块儿玩得好的有八个,现在只剩下仨啦。他一个,我一个,还有一个现在搁南阳哩。

算是结拜弟兄,我是老末,最后一个,人家都比我大。王庆麟是老六。

结拜也木有个啥仪式,好像彻天搁一坨玩,惯意(习惯)啦,一块儿玩得好,都这。

我当队长当了几十年,好像从小四清大四清都开始啦,道道运动都在场。一直是小队的队长,也木有往上升,因为你不识字。不干兴有个七八年。二三十岁时候都搁农会上跑,跑了以后都当队长啦。

王庆麟到平洛来过,来过一回。回来俺们几个都到一坨啦,结拜的剩下四个都到一起了,那时候还有一个木死哩。

回来也木多停,吃一顿饭都走啦。俺们一起吃的饭,在老二家,叫个郑朝西(音),现在他已经不在啦。在老二家吃的饭。

光吃饭,也木有喝酒,他不喝酒。拍啥话,也木啥拍的,也只算认识认识,见见面,到一坨儿坐坐,能拍个啥。国家形势人家也不说,咱会知道。

咱不是不识字嘛,要是识字也能找个啥事招呼招呼,你不识字,能招呼个啥。

那时候他还在台湾,后来去了加拿大。也木有给我送书,我不识字,也看不懂。

好些村子,都喜欢弄块大石头放在村口,然后再刻上字,仿佛一下都可以让村子变得美丽起来。

冢头是个特别大的村子,别人大多都称为美丽乡村,大冢头就应该别致一些。在村外三叉路口,立了一块特别大块的晚霞红石头,上边刻的是,魏丽冢头。

啥是魏丽,你会在词典里看到吗,你会在网络上查到吗。这是什么意思,或者是你在其他地方看到过这样的魏丽乡村吗。

只好去问村里的人们。

一个老头说,老百姓谁管它对不对哩。也不知道是谁弄的,但是谁也不知道魏丽是啥意思。冢头都叫冢头算啦,还弄个啥魏丽。

再问了一个中年男子,老百姓有几个能看出来对不对。但是听人家说,应该是魅力冢头。

一个骑电动车的大妈,老家就是冢头的,回来看看,再带了些野菜和一个北瓜回南阳。她说,现在的字说不成,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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